昔日大唐之地,如今各处生乱,战事频仍。
民间各种消息不断,传言自李亨被安禄山的手下李归仁杀死后,退位为太上皇的李隆基也没能熬过冬天,身染重疾,一命呜呼了。
“难道大唐气数已尽?”有人不禁问道。
“怎么可能,你没听说吗,广平王已经借来了回纥重兵,正在灵武集结,不日将挥军攻击叛军!”
“哎,以我大唐如今形势,向回纥借兵,就怕即使赶走了安禄山这头猛虎,又来一只恶狼啊!”有读书人深沉道。
“怎么会,回纥与我大唐向来交好,我可是听说,回纥太子与广平王可是约为兄弟……”
“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读书人见自己的深沉担忧被反对,冷哼一声,继续道,“自古而今,哪朝哪代能少了与外族约为兄弟、甥舅,甚至和亲为一家的,但还不是照样该捅刀子的时候捅刀子?”
旁边心存美好想法的人一听这番话,闭嘴不言。
当然,也有好事者,言之凿凿地传言,大唐气数已尽,因为,某某真人夜观天象,发现新的帝星耀天云云。这类传言,在这个时代,传播的速度简直如风。
齐州、德州之地,因为平原郡太守颜真卿洞察安禄山反意较早,早有防范,所以自安禄山叛乱以来,其他各州相继失陷的情况下,平原郡得以存免,但即使这样,平原郡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还好,后来河北道先后有十七郡纷纷响应平原郡,或抗击,或反戈,特别是在永王李璘应诏节度镇守河北道之后,经过与叛军的几番较量,才渐渐稳固了形势。
只是,就在形势大好的时候,不曾想长安之内,李亨中计而亡,形势急转而下。不唯如此,在叛军士气大涨的情况下,又有一些州相继投降,李璘等人不得不收缩兵力固防。
鄂州之地,以至山南、江西、岭南三道之地,叛军势力虽有侵入,但却兵寡将少,此前也被唐军收复了不少失地,而就在势如破竹的时候,长安城惊变,攻势也不得不松懈下来。
叛乱后,寿王应诏节度镇守江陵。本来,他与鄂州以及山南、江西、岭南三道的唐军虽有联系,但并无指挥权,但如今,李亨的身亡,李隆基的驾崩,令驻守鄂州等地的唐军将领群龙无首之余,不得不转而主动联系李瑁,希望其出面拢心。正是这样,李瑁一下子成了掌握二十多万大军的一方势力。
当然,其余各道州,无论是以往的皇子,还是曾经的王爷之流,仗着皇族身份,如今都俨然具有了号召一方的号召力,纷纷派出使者,奔赴往来,拉兵拢将,充实实力。又或者,曾今的一方节度,如今在群龙无首的大乱下,俨然成为了土皇帝,这些人,有的彷徨不定,有的高举义旗,有的两面三刀,都在为将来做着打算。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般景象,如春秋战国之时一般,成为诸侯纷立的混乱局面,只不过,如今不是称呼为诸侯,而是节度罢了。
幽州,范阳郡,节度使史思明如今算是一方诸侯了,当然,这个节度使,乃是安禄山封的。早先时,他还只是营州平卢的一个将军。
最近,史思明得了安禄山诏令,正在集结兵力,之后,将挥兵南下,一路荡平黄河以北的唐军,也就是颜真卿及李璘等人所在的势力。
营州,平卢镇治所所在地,如今的留守,乃是安禄山任命为平卢节度使的徐道归。平卢作为安禄山的根据地,如今虽然不处前沿阵地,但却担负着为叛军筹集粮草、征募新兵的重任。
这会儿,徐道规正得了安禄山的诏令,为史思明南下筹集粮草、征募新兵,其麾下有一裨将,唤作侯希逸,本就对安禄山反叛大唐有颇多意见,因而并没有执行徐道归的命令。
“将军,节度使大人那边,可是又派人来催了,我们是不是……”帐下,一员副将正向坐在帐后的侯希逸请示,不过请示到最后,看到侯希逸明显不在乎的表情,声音不自觉地低了。
侯希逸看了眼副将,没有言语,而是继续低头对付起盘中的烤羊腿来。一旁,候在帐下的另一人见此,朝着副将打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副将见了,然后点点头,朝着侯希逸行礼道:“既如此,属下告退!”完了,又朝立在旁边的那人抱了一拳,便转身离开了。
见副将离开了,这人转头看向帐后的侯希逸,轻声道:“将军,您既然不愿从安禄山反叛,但如今公然抗拒,怕是十分不妥啊!”
侯希逸听了这话,正在撕咬羊腿的动作一滞,而后叹了一口气,也不吃了,直接将羊腿掼进了案上的盘中,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嘴,接着又开始擦手。
“我哪里不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侯希逸说着,站起身来,绕过长案,看向帐下之人,“当初正因为是这,我才忍了一时之气,没有抗拒,暂时顺了叛贼,想着有朝一日了,等我大唐缓过力气来了,再反了他安禄山的,可谁知,我大唐竟然如此不堪,连至尊都被安贼所杀,如今,我是骑虎难下啊,真的顺了安贼,替他冲锋陷阵,我良心难安,但如果反了安贼,却势单力薄,只会叫我手下的将士们白白送死啊!“说完,忍不住低下头,神色黯然。
“将军忠心不二,用心良苦,又体恤将士性命,实乃我等的福气,其实,将军只是看到了眼下的困局,但如果将军将目光放长远一点,说不定不只能突破这困局,而且还成就大事呢?”帐下人微微一笑道。
“哦?”侯希逸讶异一声,又看向帐下之人,“柳参军有何良策?”
“良策嘛,也算不上!”被称作柳参军的帐下之人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属下倒是有个建议,就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