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舟微微皱眉。
用蛤蟆蝌蚪儿治腮腺炎,古书上确实记载过这个土方子。
民间也有流传。
想不到,水西村还真有见识广的,连这玩意儿都用上了。
不过,王家村的老少爷们儿却一脸不解。
应该是没人知道这个偏方。
但是,看着那些水西村小子趾高气扬的样子,自然不会去搭理他们。
各自冷哼着,跟看笑话似的,准备脱衣服下水。
正在这时候,一道人影远远的从河堤上跑了过来。
而且,跑得很快,屁股后面都起狼烟了。
显得很着急。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陈卫红那小子。
他站在河堤上,扶了磕膝盖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拧着眉毛大喊道:
“你们几個,快把那东西扔了!”
“喝活蛤蟆蝌蚪儿,你们咋想的?能不能治病我不知道,但一定会生病啊!”
“高照阳那小子,可真是会出馊主意!”
听到他的话,大家伙儿全呆住了。
有的裤衩子脱到一半儿,都被震惊了。
喝活蛤蟆蝌蚪儿?
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那玩意儿喝下去,会不会在肚子里游泳啊?
王承舟更是瞪大了眼睛。
事情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陈卫生员,你别多管闲事。”
“喝活蛤蟆蝌蚪儿咋了?那可是照阳哥专门儿打听来的偏方,能治病就行!”
“陈卫生员,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王家村的狗崽子安的什么心,你不知道?咱们咋可能给他们低头认错?”
大家伙儿咽了口唾沫,可是真的服了。
这帮水西村的兔崽子,已经硬气到喝活蛤蟆蝌蚪儿,都不愿意求人的地步了?
陈卫红一跺脚,气得指着他们骂道:
“胡说八道!”
“喝活蛤蟆蝌蚪儿咋可能治腮腺炎?而且,那玩意儿肯定是有寄生虫的,生着吃,会出大事!”
“是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等下,我领着你们一起去找王承舟赔个不是,弄点儿西瓜霜回来,不是比喝这劳什子恶心玩意儿强?”
陈卫红是真的急坏了。
怎么说他也是县医院培养出来的医生,还是懂得一些卫生常识的。
野生的蛤蟆蝌蚪儿,就生长在河套中的水洼里。
那里面可是啥东西都有,不经过加热,直接吃进肚子里,真是阎王爷出天花——净整鬼点子!
“陈卫红,谁说蛤蟆蝌蚪儿不能治腮腺炎?”
正说着,又有一群人匆匆忙忙的从远处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头上包着纱布的高照阳。
这小子,当初脑门儿上挨了一叉,到现在还没好呢。
后面跟着的全是水西村的年轻人,看起来都很眼熟。
嗯,打过。
连王承舟都记住了他们的样貌。
“高照阳,谁说蛤蟆蝌蚪儿能治腮腺炎?”
陈卫红可不惯着他,眉心的竖纹立刻就显露出来,瞪着眼睛反问道。
“还说谁,当然是在公社打听来的。”
高照阳怡然不惧,侃侃而谈,“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到供销社买东西的老年人很多,他们亲口告诉我的。”
“喝活蛤蟆蝌蚪儿治病,古已有之,不但能治疗腮腺炎,还能治疗热疮和疥疮呢。”
听到他的话,那群水西村的小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端着锅碗瓢盆,扬起了下巴。
见状,王家村儿的老少爷们儿一阵窃窃私语。
喝活蛤蟆蝌蚪儿治疥疮,乡下确实有这种说法。
甚至,还有人亲眼见过。
“别说,高照阳这小兔崽子确实是有两下子呀。有一年,咱在外村儿帮忙的时候,确实见过一个卫生员用蛤蟆蝌蚪儿给人治疥疮。”
“那是一个傍晚,趁着天黑,卫生员端着小盆盆给一位得了疥疮的大哥喝。当时,里面加了油盐、醋、蒜汁儿,闻起来喷香。”
“那大哥馋得不行,吸溜吸溜,一口气就喝完了。结果,第二天才知道自己吃的是活蛤蟆蝌蚪儿,恶心得苦胆都快吐出来了。”
“才明白过来,人家就是趁着天黑看不见,蒙他喝呢!”
“不过,你别说,他那又疼又痒,一抓就流黄水的疥疮,还真让那个卫生员给治好了,你说稀奇不稀奇?”
听到他这话,大家伙儿真的跟听神话故事似的,倍感稀奇。
心里,确实对这个供销社售货员的见识,高看了一眼。
但是,想象着把蠕动的活蛤蟆蝌蚪儿往肚子里灌,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吐。
膈应得起鸡皮疙瘩!
见高照阳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陈卫红还真被唬住了。
心里却咋想都不对味儿,“高照阳,那活蛤蟆蝌蚪儿吃了能不生病?”
“要是啥玩意儿都能生吃,咱干嘛还浪费柴火,每天烧火做饭?”
“你这是拆东墙补西墙,拿群众的生命健康开玩笑。”
“大家伙儿都别听他的,这活蛤蟆蝌蚪儿可不兴吃!”
两个人各持己见,站在河堤上就吵了起来。
水西村的年轻人一阵手足无措。
王家村的老少爷们儿则看起了热闹,站在河边儿吃瓜,连洗澡都忘了。
甚至,连远处的女同志都发现了这边儿的争吵,整理好衣裳,跑过来观瞧。
一看是两个小伙子斗嘴,说得内容又十分恶心,当即就笑弯了腰。
陈卫红是卫生员,又是城里人,为人又实诚,在水西村的威望很高。
高照阳是公社的售货员,虽然平日里女里女气的,但是大家伙儿都给他面子。
现在,两个人吵成一团,一帮兔崽子当时就傻眼了。
王承舟摇了摇头。
原本,他是不想管的。
可见陈卫红渐渐落了下风,又不忍心水西村的百姓被高照阳祸害,才站出来,没好气儿的吼了一嗓子,“都别吵了!”
王承舟是谁?
那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小神医。
即便是水西村的年轻人跟他有仇,可心里,还是不敢轻视他的。
王家村的男男女女见他说话,更是即刻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