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颜部落已经不存在了。”卜逢时说：“本官要将那一份扣出来，分发给原那颜的十二大户。他们现在向朝廷缴纳赋税，应该有他们的一份儿俸禄才是。”

哈达愤怒地甩着袖子走了。

十二大户对卜逢时的管理十分满意。

“大人，朝廷大军已经走了快半年了。乌头也已经死了好久了。俺们听从大人的安排做大盛朝的顺民。”几个头人找卜逢时求情。说：“能不能请求朝廷把带走的那些俘虏放了回来。部落里现在缺壮丁，缺男人。好多家庭没有主事人。实在可怜！”

“这个嘛——本官可以找呼延帅求情。”卜逢时说：“最终能不能放，本官可拿不准。另外，那些俘虏都是原那颜部落的骑手。放了他们回来会不会造反？会不会继续为害？你们谁能保证？”

“俺们愿意具保：绝不会造反。绝不会为害北境。”十二头人说：“现在部落里少了青壮汉子，总受其他部落的欺负。如果放他们回来，俺们保证：只保护本部落人畜，绝不会为非作歹。”

“你们拿什么保证？”卜逢时问。

“俺们以托古斯天神的荣誉保证。”十二头人说。

卜逢时摇摇头，笑而不语。

“俺们也可以勒石为盟，折箭为誓。请大人相信——托古斯天神在，俺们若是违背誓约，让天火把十二部落烧个精光！”十二头人说。

“我相信你们的誓言。”卜逢时说：“可是呼延帅信不信，本官可就说不了。”

“求大人开恩！”十二头人说：“若放他们回来，大人就是十二部落的再生父母。十二部落会把大人供奉在托古斯天神旁边。永享叩拜。”

卜逢时哈哈笑道：“卜某不求这个。但是，本官答应你们。去向呼延帅求情，争取把你们的子弟放回来。说到底，他们也是陛下的子民。卜某不忍心他们流离失所，客死他乡。”

十二大部头人邀请卜逢时到部落里做客。卜逢时答应了：“本官正想到草原走走看看。自从这座城建好以后，本官就再也没有出过城。倒像是被囚禁起来了一样。如今正是草黄马肥的季节，正好到草原逛逛。”

卜逢时安排王守成与曹勇留守瀚州城。自己带着一个小童随同十二头人踏了前往部落的道路。

秋草黄，雁南飞。天高云淡。远处传来牧人的歌声。那歌声，哀婉凄楚，高亢悠远。仿佛在诉说着人间的苦难，又仿佛在显示着大地的辽阔。既惹人相思又惹人惆怅。

卜逢时想起了南方，想起了朋友，想起了妻子——苟氏。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是他到漠北以来，第一次出现感伤情怀。禁不住轻轻地哼起歌来：鸿雁天空，队队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琴声忧伤。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鸿雁北归还，带我的思念······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正哼得出神儿。头顶过来一群飞禽。黑压压一大片。像一片云彩似的，把阳光都遮住了半边儿。那群飞禽的翅膀在风中刷刷刷作响。它们飞过一行人头顶，朝着远处一颗孤零零的老榆树那里飞去。这时，夕阳在山，紫绿万状。草原美不胜收。两只归鸦迎着落日向西边飞去。

“哦呵呵！好家伙。”卜逢时忍不住惊叫道：“这么一大群飞鸟。它们是什么鸟？”

“这是沙鸡，也叫沙鸽子。”有人回答：“它们成群结队生活在沙丘。这个季节正是草籽儿成熟的时候，它们这是出来觅食。”

一行人来到斡难河谷。河谷里荒草凄凄，牛羊散落。一年多前大战和屠杀的痕迹一点儿也没有了。岁月已经将它们抹的干干净净。短短数十个月，雨水冲刷牧草，野草长满山坡，当初殷红的鲜血早就变成黑土肥沃了大地。河谷里安宁平静，仿佛从来也没有发生过那场大战似的。

卜逢时不由地感叹道：“卜某的心愿就是这样啊！希望关里关外一片安宁，塞塞下永久和平。卜某相信，总有一天，大漠与中土成为一家。不会再有战争，不会再有抢掠，不会再有屠杀。”

“俺们也盼望着会有那一天。”十二头人接过卜逢时的话说：“如果到了那么一天，草原不缺盐和茶。中土不缺牛和羊。大家都相安无事，生活美满。该有多好！”

“关于盐和茶这问题，本官正在设法解决。”卜逢时说：“不会让牧民们缺少盐和茶。请你们放心！”

十二头人高兴地说：“那样就太好啦！”

晚，十二头人为卜逢时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部落里的歌手和女人围着篝火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孩子们在场跑来跑去。老人们端着美酒和奶茶一个接着一个的来给卜逢时敬酒。

卜逢时看着眼前一片安宁祥和的场景，感慨万千。欣然吟诵一首小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