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晖初绽,积雪重重的长春城却是出奇的怪。
怪?怪在哪里?全城的上空成了乌鸦的天堂。
这么多年,谁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乌鸦,它们或成群地在空中盘旋飞翔,或在高高低低的建筑、树木上驻望,一只两只的叫声是喳喳的叫声,成群的叫声像是很多辆列车从铁轨上驶过一样,声势浩大,却真如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往往,天亮的时候,是让人最充满激情和力量的时候,然而就在今天,天空中的怪象让这个城市中的人不论是苟延残喘的,还是战战兢兢的,不论是卖国求荣的,还是醉生梦生的,不论是嗜血如狂的,还是欺凌弱小的,不论是愤懑满怀的,还是图强求存的,都在这样的天空下感觉压抑,感觉是一种奇异的征兆。
贺兰山路42号,是藤田株式会社的所在地,这里的剑道馆是丰臣的后花园,也是他安置自己的情人藤田环子的地方。天未明时,他就被这满天的乌鸦叫声吵醒了,心中郁闷得很,光着脚,拄着木剑向天井外张望,一种莫名的恐惧让他心生余悸,几年来,自己在满洲处处被动,从满铁仓库的被炸到集团部落计划的失窃,从多名日本高级军官的亡命到大批军火的不翼而飞……功劳平平,植田谦吉的不冷不热,让他感到羞辱,感到气愤,自言自语地说:“这乌鸦是要做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黑鸟?”
这时,藤田环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将一件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他牵过了环子白皙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环子,我本不想你来满洲的,好似我们占领了这里,建立了新的城市,这是就是我们的天下,可是,这里并不如表面的繁华,中国人的民族精神是很强大的,他们可以忍辱负重,可以百折不挠,征服人心要比征服土地难得很多很多,这里每天都可能发生各种反抗力量的迷惑、诱导、屠戮和欺骗。这里太不安全了,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呢?”
“你是我一生的归宿,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和你在一起,我无可惧怕,哪怕真的有一天,我在你的怀里离开这个世界,我也是感觉无比的幸福……”
“不要这样胡说。”丰臣揽住了环子的肩膀,“但愿这空中的黑乌鸦早点散去吧,它们的叫声让人心神不宁……”
这时,他的助手山本从大门外跑了进来,边跑边叫:“将军,大事不好了昨夜,植田大将的电讯联络官小林仲二在住处被杀了……还……还有……”
“什么?还有?还有什么快点说”丰臣感觉心中好似涌上了一团淤血,郁塞难开。
“还有……就是我们设在基督教会堂塔楼里的侦听小队八个人全都被杀了……”山本打了个立正,垂下了头,“在现场我们都发现了这个……”
山本把两个带血的绢帕拿了出来,粉色,上面绣着一大两小三朵牡丹花,一角用绿色丝线绣着一个“郎”字,边上用红色丝线绣的方形印“太白居”。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绢帕?与中野琥逸、秀井三郎被杀现场发现的一样不?”丰臣向院中掷飞了手中的木剑,怒吼着。
“一样的,完全一样的。”山本手中向上托了一托。
丰臣抓过了绢帕,仔细在上面找寻什么,自语着:“除了中野,又杀死了十人,那郎鹤兰有多大的神通?她能逃出我的地牢么?”
“将军,那个姓郎的女人还在我们的地牢里关着呢,最近身体虚弱得已吃不下东西了,而且我们那时戒备森严,她怎么能逃出去杀人呢?”山本从院中拾起了木剑交给了环子。
“蠢才,这还用你说,显然凶手是另有其人。”丰臣一巴掌打飞了山本的军帽。
藤田环子,接过了这两个粉色绢帕,仔细地端详着,低声说:“丰臣君,以我的眼光来看这两个绢帕都是出自一个人的手,你说杀手这个人是不是姓郎,而他家中的书斋名字叫太白居,而与此前你说的郎鹤兰的酒楼太白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人的名字就叫郎太白?”
“那个女人也很是刚烈,平时也未查探到她做过什么反满抗日的行为,倒是这些年通过她的酒楼,与满洲的上层和关东军很多将领保持了很好的关系,她没有必要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留下这个东西呀。以我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唐代有个大诗人叫李白,字叫太白,是一个生性狂放的人,经常仗剑游历天下,后世也有很多文人将他奉若神明。看来这事很是蹊跷,是不是我的侦查方向出了问题,才导致又有这么多人又被杀,这样的情况,那个植田一定会向我发难的,都怪那个陈骢一开始就诱导我直扑太白居酒楼,才导致后来的事情发生。看来我得争取主动,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再有高级军官或重要人员死,我可就要带着你回国陪伴父亲去了。”丰臣望着天空飞旋的群群乌鸦,莫名地感觉喘不过气来。
“那我就去所有的商号查看一下,这种粉色绢纱都是谁在大量购买,也许会找到一个突破口。”环子抚摸着丰臣浸着冷汗的额头说道。
“好,好吧,你要小心,我让山本保护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