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占领长安之时,母上大人和若修的坟墓被掘,不久之后老爹便下令迁葬,可至少在表面上,李玄霸是跟着程不易离开后才病逝,李智云更是被阴世师所杀尸骨无存,如果为他们二人选择墓址,不过衣冠冢而已。
我拱手道:“不知所请何人?”
万夫人笑了笑道:“陛下自会带他前来,太子殿下稍候。”
我等了片刻,殿外有人来报,老爹来了。
我和万夫人起身到殿外相迎,抬眼瞥去,老爹身后跟着一人,面有风尘之色,似乎匆匆赶来,却不是程不易是谁?
程不易苍老了许多,见了我,淡淡一笑,拱手称了声“太子殿下”。
我拱手还礼,老爹道:“殿中详谈。”
看来是有事,虽然我不清楚究竟有什么事。
我一直想找程不易,方先生遇害之后,我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只觉得自己无所作为,似乎处处被动,想要反客为主,却只能罔顾道义,这种两难之境,我需要人来解惑。
老爹找程不易来,肯定不是为了李玄霸和李智云的墓址那么简单。
大家都坐定了,老爹拱手对程不易道:“当年先生一语成谶,叔德何能,如今忝居此位,心中实在不安。”
程不易阴郁的脸上现出一抹笑意,缓缓道:“陛下富贵无极,况且时也势也,不必于心不安。老朽倒是疑惑得很,陛下如今国中安定,战事顺利,何故竟千方百计把老朽找来?只怕并非为了二位殿下的墓址吧?”
老爹轻轻咳嗽一声道:“先生通透之人,凡事都瞒不过先生。”
说完,朝万夫人示意了一下,意思是让她暂时回避。
万夫人起身施了一礼,退到了后面。
老爹转头见万夫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又拱手道:“程先生,昔年犬子曾冒犯先生,请先生见谅。”
我闻言和程不易对视一眼,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老爹有些莫名地看了看我,程不易已经笑着解释道:“陛下多虑了,老朽空长了二十余岁,岂能还记得当年之事?陛下此番请老朽为太子殿下也算上一卦,其实……本不必算。”
老爹尴尬地笑了笑道:“建成三番两次遇险,我实在放心不下,因此才想到先生,还请先生赐教。”
我听了此话,方知老爹整日忙于国事,终究不忘替我筹谋,心中一热,只觉得这么久以来的周旋并不是瞎忙活。
程不易先看了我一眼,接着摇了摇头。
老爹神色立刻有些紧张,忙问道:“先生为何摇头不语?”
程不易直言道:“陛下在担心什么?”
老爹道:“先生明知故问了。”
程不易笑道:“陛下既然有心请教,老朽便有一言相问,陛下若能实言相告,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仁殿中的气氛因了程不易的这一句郑重其事的话,竟平添了几分沉重。
老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肃然拱手道:“先生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