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其姓甚名谁已经无人可知,只知道他自金楼建起时,便已经是这里的账房,一直到了现在,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账房却依旧是他。
所以大家都叫他账房先生,他的真名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
如今他已九旬高龄,依旧身板挺直,目光清明,全无老人的行将就木。
“老先生,请坐。”
账房先生长得和蔼慈祥,王琢一见他就心生好感,更何况他还要从账房这打听消息,便以十分礼貌邀请账房先生先行入座。
账房先生笑道:“刘爷,这金楼里挥金如土,即按人头算钱,也按时间算钱。正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刘爷不找几个漂亮的阿姑作陪,找老朽一个快进棺材的糟老头子,岂不是浪费了大好光阴?”
王琢道:“长辈面前怎可称爷?请老先生叫我小名黑仔。”
账房先生道:“哈哈,那就斗胆僭越了。”
王琢道:“勾栏听曲纵情声色,虽乐在一时,不过空耗精神气血,大不值当。岂不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我看来,老先生才是金楼中被褐怀玉的真宝贝。”
账房先生笑道:“年轻人有点意思。你这么夸老朽,老朽若不能有问必答,就是轿子里打拳,不识抬举了。”
王琢道:“老先生快人快语,后辈也就开门见山了。”
“请说。”
“我听三姐说,流通全广的大烟,都是从武州的南笙公司里流出来的?”
“唔!是有这回事。”
“但据我所知,还有洋人罗便臣自南洋向省内走私鸦片,不知道他的货又流向何处?”
账房先生呵呵一笑,将茶水斟满几人的茶杯。
“刘探长说笑了,你在陈主任手下做事,又怎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呢?”
王琢定定地望着账房先生,郑重道:“还望老先生告知。”
账房先生回望王琢,默然半刻,从其眼中完全看不出伪意,问道:“刘爷果真不知?”
“果真不知。”
账房先生又问道:“若见贩卖鸦片者,刘爷以作如何?”
“恨不能断其手足,生啖其肉。”
账房先生道:“刘爷,既如此,且听我说来……”
在账房先生的娓娓道来中,王琢了解到。
原来这鸦片不全叫福寿膏,也是分上中下三等的,只有上等货才叫福寿膏。
普通平民,穷的就抽最下等的劣质大烟,有点小钱的抽中档货芙蓉烟。
其中中下两等,全是国内自产,其生产厂房就办在广塞,由武州南笙公司统一采购,再由全副武装,配备枪械的队伍运送,垄断遍卖全省。
而上等纯度的福寿膏,广塞没有这个工艺,则是由沿海走私运入,交由脚夫发往南笙公司统一挂牌,再统发全省。
这个供货人便是罗便臣。
王琢手中把玩着茶杯,这一切正如他所推测,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
陈主任借偏门王霍之霆之手垄断广door最赚钱的偏门生意,筹集到大量饷银,不仅如此,连腐国人的份他都分了一杯羹,除了赚挂牌费,连路上的货运运费都被他抽了一部分。
除了毒,还有黄和赌陈主任也没放过。像浅镇那边有两大赌场,同时涉及黄赌毒三项生意,分别就是陈太太经营的浅镇大饭店和霍之霆的又生公司。
一个是自家媳妇,一个是手下金牌辅助,这钱哗啦啦地往口袋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