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初版第二卷七星迷影(被删除的花絮)B(2 / 2)我的江湖日常首页

进门后,徐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闩上,窗关好,倾听隔墙有没有耳朵,又逐一检查床底、衣柜、幔帐、角落……

喂喂,是不是神秘得过份了?

好不容易做完了准备工作,徐浪才郑重地从身后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来。

“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徐浪压低了声音,微笑道。

“剑鞘!”我马上回答。

“猜中了!”徐浪作势一拍桌子,但紧接着又降低了声调。“可你肯定猜不到,这件剑鞘究竟有什么来历。”

说话间,他轻轻将锦盒打开。

盒盖才揭起一半,内里已透出殷殷红光。

只见一段暗赤色的梭形剑鞘,静静躺在锦缎衬布上面,在灯光的映照下,隐隐有光芒流转。

如果不是事先猜到,我怎么也认不出,这件宝贝居然就是之前那截烂铁一般的破剑鞘。

“很吃惊吧。”徐浪得意道,“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我把剑鞘送到金器铺去,用酸水浸洗之后,外层的锈壳剥落,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这件玩意,究竟有什么来历?”我赶紧问。

剑鞘是一件异宝,这事情我早就心知肚明了,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徐浪搞得这么神秘?

“你知不知道三十三国?”徐浪不答反问。

“听老人讲故事,知道一点。”我说。

所谓三十三国,是一千三百多年前一个群雄纷起的战乱时代;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在那一个时期,涌现了许多被老百姓津津乐道的英雄人物,流传至今,演变成老人家、说书先生口中的传奇故事,为人们所熟知。

虽然号称三十三国,其实花开花落,几度春秋——有些人凋零,有些人崛起,最终仅余三国鼎立,成为最大的赢家。

“要说这剑鞘的来历,首先得从三十三国初期,曹校尉行刺董太师事件说起……”徐浪悠然道。

“七星宝剑!”我瞪大了眼睛。

“哎。”徐浪叹息道?

??“我正篇还没开始呢,能不能别剧透?”

“就当我没说,你继续。”我摊手道。

“且说那董太师挟天子以令天下,朝野上下无不痛恨,却慑于董太师的武力而敢怒不敢言……”徐浪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唯独曹校尉一人年轻热血,带着家传宝剑去刺杀董太师。谁料还没动手,就被太师觉察,曹校尉灵机一动,说是带宝剑来献给太师,太师爱不惜手,曹校尉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呢?”我配合地问。

“后来没多久,吕温候于风义亭击杀董太师,这把宝剑自然就落到了吕温候的手里。”徐浪说,“又过了几年,温候折戟白玉楼,这柄宝剑自然归刘皇叔所得……”

“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我点头道。

“都说宝剑赠英雄,你觉得,皇叔会把这柄宝剑送给谁?”说到这里,徐浪故意卖个关子。

“皇叔阵营中,称得上英雄,又懂使剑的人……莫非是赵老将军?”我猜测道。

“哈哈,你终于猜错了一回。”徐浪笑道,“七星宝剑太短,不适合战场搏杀,所以皇叔把宝剑送给了自己部属中极其重要,却又不用上场打仗的一位……”

“日月武侯!”我和徐浪同时喊了出来。

我笑。

日月武侯是谁?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龙之谋士’,孔日月啊!我再笑……

……

“你在笑什么?”徐浪奇怪地问。

“没事,我只是笑点低……”我收起了突然来袭的笑意,“从理论上讲,七星宝剑确实很有可能落在孔日月的手上——可这七星宝剑再珍贵,那也不过是一件古董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秘么?”

“当然不会只是一件古董这么简单。”徐浪正色道,“这其中,还蕴含着一个大秘密!”

“哦?”我轻轻触碰赤铜剑鞘,感觉到上面传来丝丝凉意。

“接下来我要讲的,乃是野史中的野史——话说日月武侯得到这七星宝剑之后,一直带在身边。”徐浪继续讲故事,“直到他北伐六丈原,大战司马国师,胜负未分,却因病重而亡……说到这里,你想起什么和七星宝剑有关联的东西没有?”

“难道是……七星灯?”我迟疑道。

七星灯,全称七星续命灯阵,据说是地仙鬼谷子传下的不死秘法,日月武侯当年自知命不久矣,于是摆下七星灯阵为自己延寿续命。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武侯座下大将魏将军误灭七星灯,导致秘法失败,武侯回天乏力,最终命陨六丈原……

“虽然都有七星二字,可除了名字,七星灯和七星宝剑其实没什么关系。”徐浪摇头道。

“那我还真猜不到了。”我无奈道。

“其实嘛,你并没有猜错。”徐浪笑道,“虽然两者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日月武侯做的一件事,却将两者强行扯上了关系。”

“还能强行扯关系?”我也笑了,“想不到日月武侯也很会扯呢——那么,到底是怎样扯上关系的?”

“古诗云:壮志未酬身先死,武侯知道自己死后,天底下再也无人能制得住那司马国师,所以决定要从坟墓里爬出来……”徐浪继续道。

“爬出来?”我目瞪口呆。

“这是通俗说法。”徐浪道,“用道家术语来讲,就是肉身还魂,死而复生!”

“这么说,还是和七星灯有关吧。”我说。

“没错。”徐浪道,“日月武侯表面上让人将自己薄葬,实际上却命人暗中修筑了一座巨大的地下陵宫,地宫中设置巨大的七星灯阵,能保他肉身不腐,终有一天可以还魂重生——而这七星宝剑,正是开启武侯陵宫的关键所在!”

“武侯陵宫……武侯陵宫……”我当即双眼放光,忍不住拿起剑鞘反复观察。“如果这传说是真的,那我们还真找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别激动,事情还没说完呢。”徐浪又道,“武侯临死之前,把这七星宝剑交托给属下姜、魏、马、赵四位将军,叮嘱他们务必在下葬七年后开启陵宫,这样就可以让他复活……”

“我猜,最后肯定没有开启。”我说。

就算真的开启了,那也不可能复活罢……

“确实没有开启。”徐浪道,“因为四位将军之一,曾被日月武侯评价为‘后脑生有反骨’的魏将军盗走七星宝剑,率领部下投奔敌国,却被马将军追击、斩杀;而最可惜的是,七星宝剑在这场争斗中不慎遗失,就此断绝了武侯复生的机会。”

“日月武侯大概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吧。”我叹息道,“能算天下三分,却算不了自身生死啊。”

嗯?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突然发现,刚才我和徐浪的对话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矛盾’。

不过这终究只是野史传说,谁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倒也不用太在意这些小细节……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武侯陵宫探险?”徐浪意味深长地说。

“我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带上我?”我提出疑问。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早熟的孩子呢。”徐浪道,“不说你救了我一命,也不说这剑鞘是你先发现的,单说一点——隐藏在剑鞘里的秘密,目前只有你一个人能揭露出来。”

“只有我能揭露?”我愕然。

“你看看这个……”

徐浪掏出一张粗草纸,在桌面上摊开:上面沾染了大片的暗红色污渍。

我随即发现,那片污渍很明显是一截剑鞘的形状。

难道这张纸是用来擦掉剑鞘表层锈壳的?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我挠挠头发。

“你留心上面的纹路。”徐浪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再次细看,这才发觉在污渍中间,有着一根根细微而弯曲‘线’。

我又看看剑鞘。

剑鞘上面,根本没有这种线纹!

徐浪将那张粗草纸轻轻折起,再递给我看。

经过折叠之后,断断续续的线纹组合起来,竟然变得有点像一张地图。

又或许……那就是一张地图!

可惜,即便原本真是地图,如今也只剩一些地图残片而已,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猜,应该是在你对付山贼大当家的时候,大量气劲从剑鞘内部爆发出来,才在锈壳上形成了这么一些线条。”徐浪道,“我听说,曾经有人把文字用某种特殊手法刻在铁器内部,表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但烧红之后往木头上一烙,就能够烙出文字和图案来——这剑鞘的秘密,和那个应该有些相似……”

“你烧过这剑鞘没有?”我问。

“试过了,这剑鞘的材质很特殊,根本烧不红。”徐浪道,“我让张横试过,也没成功,目前看来,只能靠你再灌输一次气劲,把里面的纹路逼出来了。”

“我真正的修为,还不如张老大呢。”我苦笑道,“对付大当家那次,我是用了一种很伤身体的内功法门,短时间内恐怕没办法再用了。”

“那就好好修养,不急,反正我们现在只有剑鞘。”徐浪笑道,“想找到剑身,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更何况这剑鞘上面,应该还镶着七块宝石……”

武侯陵宫的事情虽然挺激动人心,可终归只是一个传说,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走一步算一步罢。

“小花,回家了。”回到客栈大厅,我拍了拍趴在饭桌上呼呼大睡的费小花。

“噗……嗯……呐……”小花嘟着小嘴说梦话,根本不醒。

我无奈一笑,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小跛子。”静静坐在一旁的老坳,突然道,“你之前强运秘法,弄得体内血气亏空;一个月之内绝对不能再运转秘法了,不然小命难保哇。”

说完之后,他便迳自上楼去了。

大厅空荡荡的,回响着老坳的脚步声。

“徐浪、老坳、鬼影、山贼、剑鞘……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某些看似并不相干的人、事、物,背后说不定隐藏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困了,还是先回去罢。”

我打着呵欠,一转身,就看到了插在门楣上那柄长剑……

……

这是一柄材质上乘,手工精良的青钢长剑,剑柄上点缀着七颗星星。

七星宝剑?

这是巧合么?

冥冥之中,我仿佛看见一行文字出现在面前:这是某人遗下的长剑,你想把它拔走吗?

“既然没人要,那小爷我就不客气了。”

我向周围扫视一圈,见四下无人,气劲暗吐,悄然将青钢剑拔走。

一边拔,我还一边留意四周的动静,提防那两名官差突然杀出来抓贼。

并没有。

说不定,拔剑和不拔剑,会让人走上两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呢……

“安静得有点诡异啊。”

没事发生,反倒让我心中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把青钢剑收好,我抱着费小花原路折返。

此时夜深人静,一路上除了遇到几只乱叫的野猫,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

回到药婆婆小屋时,恰好响起了三更的鼓点。

药婆婆默不作声地坐在饭桌旁,见到我只是点了点头,接过小花回房去了。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却偏偏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气氛。

压抑归压抑,满身疲惫的我还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我看到了一个浑身火焰的女子,以一种夸张扭曲的姿势缓缓爬到了我的身上,她身上飘荡的火舌不时燎舔着我,带来一股股热意。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算是一场春梦罢?

可惜,我并没有这种癖好。

所以当火焰女子整个贴上来的时候,我闷哼一声,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一张开眼睛,我居然真的看到了浑身火焰的女子。

准确来说,是火焰女童。

费小花!

欸?我也没有这种癖好呀……

“大哥哥,你总算醒了。”费小花跨坐在我身上,嘴里含着一根麦芽糖,一脸淡定的样子。

“你着火了……”一时间我还回不过神来,愣愣的说。

“哦。”费小花偏着脑袋一看,随手拍掉了肩膀上的小火苗。

我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原来着火的不是费小花,而是房梁。

房梁、桌椅、柜架、墙柱……但凡能够点着的东西,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家具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弥漫四周,头顶还不时有火星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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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了!

这个小女孩都不会害怕的么?

我来不及多想,翻身一滚,抱着费小花滚到了床底,先撕下一块布让她捂住嘴鼻,然后贴着地面往外爬。

身处火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量别让自己吸入燃烧引起的浓烟;充满尘粒的浓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成年人呛死。

“你奶奶呢?”我一边爬,一边问。

“不用担心她。”费小花说。

你这个答案不标准啊。

我略微一愣,也没再追问,继续往门口爬。

爬出房间,外面的火势更大了,身旁不断有火焰冒出;由于屋内狭窄,连躲都没法躲,幸好我早有准备,气劲外放,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把火焰挡在外面。

火焰能挡,热力却是挡不住的,我感觉自己快被烤成人干了。

好不容易爬到门口,就听头顶嘎啦啦一阵乱响,我心知不妙,赶紧缩起身子,往后滚开。

轰隆一声,瓦片、木梁、泥灰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儿砸下来,把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仔细一听,整间屋子都在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声响。

照这样下去,在被呛死或烧死之前,就得被活活砸死啊。

选哪一种方式好呢……

呸!呸!呸!

小爷我肯定比乌龟还长命!

噫?这个形容好像有什么不对……

我静心屏气,顶着呛人的浓烟半蹲起来观察四周。

不看还好,一看心里当堂凉了半截。

没错,还挺解暑的。

原来除了被塌方堵住的门口外,整间屋子就只有两扇窗可以通风透气,却都用手臂粗的铁栏杆封死了。

头顶倒是有塌开的‘天窗’,可那至少有一丈多高,墙壁着火爬不了,以我的内功修为也没办法‘一飞冲天’直接跳出去。

至于天魔解体真法……那更别想了,我本来就失血过多,现在又差不多被烤成人干,这样的状态再去燃血?一不小心得变人体蜡烛……

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它熊的被困在这个破地方了!

莫非我的一世英名,今天就要栽在这里?

“咳咳……咳咳……”

这时候,躺在我脚边的费小花强烈地咳嗽起来。

我低头一看,发现她捂住嘴巴的手已经松开,双眼却紧紧闭合。

伸手一探,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毕竟是小孩子,虽然不哭不闹,身体终究熬不住啊。

我捏紧拳头,嗖地站起。

在关键时刻,男人就应该挺直腰杆!

顺便……在铁盘子上拿点吃的。

小屋中央,药炉旁边,用细铁链吊着好几个这样的铁盘子,上面放着一些常用的药材和辅料,一方面是防虫蚁,另一方面也是方便熬药时取用。

我一眼瞅见铁盘上放着几枚果子,心想真要死了,做个饱死鬼也好,于是站起来,伸手去拿。

没想到手指轻轻一捏,果子居然噗的一下碎成了粉末。

“这……是被火烤得太干了么?”我苦笑摇头,甩甩手,果干粉末四散飘落。

看着簌簌掉落的碎末,某个名词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爆炸!

我的眼睛顿时亮了。

视线一转,落在斜对面的屋角——那儿堆放着大捆大捆的山草药,当然,早已被烈火烧成了焦炭。

就是这个!

我一把握住从身旁垂下的铁盘子,重重往下扯。

烫、烫、烫。

虽然还没到烧红的程度,但整个盘子的温度和刚刚烧开的热水差不了多少。

我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开始往盘子里灌注内力。

我和小花的性命都靠你了——飞光掠影第一式:惊雷刺!

一片赤红的火场之内,陡然闪起一道耀眼光芒。

铁盘打着旋儿,滴溜溜的落入草炭堆中。

我弯腰伏地,用身体护住费小花,同时全力运转铁背经,内劲源源不断放出,在背部形成一团浑厚的气劲甲壳。

这正是铁背经达到第五层境界已有小成时领悟到的绝技:龟虽寿。

乌龟虽寿,还靠缩头!

轰隆一声,粉尘飞扬。

这是以铁盘为载体的惊雷刺爆炸了。

但很可惜,以惊雷刺的威力,根本炸不穿小屋的青砖石墙。

不过,我靠的并不是惊雷刺。

那一大堆山草药烧成的炭粉,此刻正随着爆炸气浪扬得满屋子都是。

当密密麻麻的炭粉大军在这个近乎密封的小空间中接触到火焰……

嘭!

粉尘……爆炸。

……

嘭隆一声,石花四溅、尘烟弥漫。

坚硬厚实的砖墙上,已然多出了一个两尺多宽的大洞。

我抱着昏迷不醒的费小花,顶着满头黑烟,从这个大洞中跳了出去。

娘呀,总算活过来了!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

等等,这空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新鲜呢?

我抬头一看,这才惊觉——原来屋外的世界,同样是一片火海!

每一间屋子,每一个窗户,都在往外冒浓烟,半空中飞扬着点点火星,耳边尽是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还隐隐约约听到远处有人在呼喊、哀嚎。

一觉醒来,好端端的一座宁静小镇,竟然变成了一处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如果说是不小心失火,一般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烧成如此可怕的规模。

难道是有人故意纵火?

我拍了拍费小花的脸,发现她双目紧闭,小脸通红,额头滚烫,呼吸时急时缓……

就算不懂医术,我也知道,小花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得赶紧找人救她才行——药婆婆失踪,眼下我认识的郎中,就只剩老坳一个人了。

找老坳,当然得去客栈,可还没走几步,耳边突然传来咔啦啦一阵怪响,我本能地往后一缩,一栋冒着烟火的小楼轰然倒塌,把整条大路给封死了。

豆腐渣工程害死人啊!

没办法,我只好抱着费小花转入街角的窄巷,冒险蹿过几道喷烟的窗户,七弯八拐之后,总算找到了正路——隔着一堵矮墙,风来客栈的幡旗就在眼前招摇。

整座古镇,到处都是被烧垮的建筑,唯独这风来客栈好好的,连附近的草坪都没碰着一点火星。

客栈大门洞开着,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非常安静。

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的眼皮剧烈跳动了几下。

不对劲!

我眯着眼睛,留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不细看还好,仔细一看,原来在那些烟火弥漫的燃烧建筑角落之中,赫然潜伏着一个个人影。

看情形,这座风来客栈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诱饵。

而让客栈成为诱饵的前提,就是一把火将整座镇子烧个底朝天——这么狠的手笔,钓的究竟是哪条‘大鱼’?

冥冥之中,我仿佛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对我竖起中指。

如果按照我平日的做法我平日有做过这类事情么?,肯定是先悄悄摸过去,无声无息地解决掉那些埋伏的家伙,再堂而皇之从大门走进客栈。

然而,没有时间了。

我一摸费小花的脉搏,心内暗叫不妙。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呼吸却越来越弱,真不知道还能撑多少时间。

拼了!

我一咬牙,撕开衣服将小花绑在身前,然后左手拄竹杆,右手握钢刀,默运一口气,脚尖轻点,越过矮墙,径直向客栈大门冲去。

十丈、七丈、五丈……

九尺、六尺、三尺……

离客栈越近,我的心就越紧张,铁背经早就运转到极致,时刻提防可能来袭的敌人或暗器。

三寸……

两尺……

七寸零三分……

奇怪,那些埋伏者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前面没动静,说不定杀招藏在后头。

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就在脚尖踮入客栈门槛的一刹那,我眼前蓦然一黑。

敌袭!

我将竹杆舞得呼呼作响,护住了身前要害。

喵……

一只通体纯黑的老猫打着呵欠,从我脚边溜了过去。

临走的时候,还用尾巴勾了一下我的裤腿……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我应该松一口气。

但我的神经依旧紧绷。

也许敌人等的就是这一刻呢。

客栈大厅内,一张张桌椅摆得整整齐齐,在灯笼的照射下泛出暗红色光芒。

没敌人,没机关,没陷阱。

什么都没有。

就连那只黑猫,也不见了踪影。

我愣愣地站了一会,才咧嘴苦笑——难道我猜错了,那条‘大鱼’并不是我自己?

这倒是好事一件。

不过,老坳他们在哪儿?

正准备大喊几声,我的眼角余光却瞥见楼梯角那边有道白影一闪而过。

白色鬼影!

我脊背一阵发凉的同时,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冲了上去。

今天,本小爷非把你的真面目给揭发出来不可!

当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白色鬼影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在二楼转角处。

除了我的脚步声之外,在这条昏暗而悠长的走廊当中,并没有任何人类经过的痕迹。

才离开多久?整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已经变得非常陌生。

“徐大叔?老坳?张老大?李竖?”

我感觉头皮发麻,于是挨个呼唤着人名。

声音在长廊中回荡,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可恶,怎么能被一个影子吓倒?

我把心一横,迈出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末端拐弯处,突然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孔!

“去死吧。”

我手一扬,把竹杆给甩了过去。

脸孔立马缩了回去,竹杆砸在地板上。

我跑过去一看,转角处赫然侧躺着一个人,背对我。

“李竖?”

我把他翻过来,心里一哆嗦,手上的大刀差点就剁了下去。

没错,确实是李竖,但那张脸白实在得有点吓人。

刚才看到的那张惨白脸孔,是他么?

“快……快逃……”李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断断续续的说,“有……有鬼……”

“是真有鬼,还是有人搞鬼?”我将一丝气劲输入李竖体内,在他经脉中游走一圈,发现他血气止滞,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徐大叔他们人呢?”

“东……东家被白色鬼影抓走了。”李竖似乎清醒了一点,“我和张老大他们分头搜寻,黑暗里有东西突然给了我一下……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

傻瓜,分头行动这是大忌呀!

我心里一万只***奔腾而过。

“走。”我把李竖扶了起来,“你们之前在什么地方汇合的?带我过去。”

“小心!”

李竖身体软绵绵的,眼光却猛地一凛,低呼道。

走廊中突然多出了一种声音。

一种尖锐器物刮削墙壁的声音!

我急忙回身横刀。

哐!

黑暗中,火光迸现。

某种攻击被钢刀挡住了。

凭借微弱的光线,我分明看到了一道黑黝黝的影子,顺着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飘了过去……

……

这是什么鬼?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影在墙壁上高速滑行,转瞬间便消失在走廊深处的黑暗之中。

一个白色鬼影还不够,又来一个黑色的?

“赶紧走!”

我怀里绑着费小花,一手捉刀,一手搀起李竖,一瘸一拐的往楼梯口撤退。

此时此刻,我心里浮现一个奇怪的名词:绝命奶爸。

什么鬼!

走了几步,就听到暗处又响起了细微的刮削声。

声音迅速扩大,须臾已到身前。

我横刀一架。

铿!

刀身颤抖不休,冲击力从虎口一直传递到手肘,整条小臂都在发麻。

好大的力道!

黑影一击无功,即刻遁走。

这家伙直来直去,倒也容易抵挡,只是攻击威力颇大,倘若不小心中了一招,恐怕立马就得玩儿完。

“你被这家伙袭击过么?”我问李竖。

“有……不过,还有……其他……”李竖有气无力的回答。

单这一个黑色鬼影已经够麻烦了,还有其他?

“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我几乎是拖着李竖在走。

“走……走……走不了的……”李竖喘着气说,“咱们……咱们……被困在这里了……”

“困在这里?”我直皱眉头。

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客栈走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概有十来丈的距离;我虽然带着两个拖油瓶,又要时刻防备黑色鬼影袭击,可好歹也是有内功在身的人,气劲运转起来,行进速度并不算太慢,按理说应该已经走到楼梯口才对。

可前方拐角处一转,依旧是昏暗的走廊。

这……不对啊!

难道是我走反了方向?

“你……你没走错……”李竖却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这条走廊……已经出不去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愣在原地。

你这间是客栈还是鬼屋,居然自带鬼打墙?

更要命的是,费小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估计撑不了太久。

就算能离开,徐浪、张横、老坳他们……还活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细给我说说。”我叹了口气,让李竖靠墙坐下。

无论如何,先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好考虑对策。

李竖点了点头,喘着大气说:“散了酒席之后,我回到客房,正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人猛拍门……”

事情,大约发生在一个时辰前……

“走水啦!走水啦!”走廊里面有人大喊大叫。

所谓走水,就是失火的避讳**。

李竖惊醒,推门一看,发现拍门的人是客栈掌柜。

除了掌柜,走廊里还挤着一大串人,徐浪、老坳、张横几个也在其中。

“怎么,火烧到哪啦?”张横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襟,嗡声喝问。

“没,没……还没烧到这里……”店小二惶恐回答。

“没烧到你们嚷根鸟毛啊?”张横没好气地推开店小二。

“可除了咱们客栈,外面都烧成火海啦。”店小二解释道。

“那等烧进来了再叫啊,还让不让人睡了?”张横口中喷着沫星子。

“客官你有所不知。”掌柜忙赔笑道,“咱这家店有点特殊,除了大门口,并没有其他通到外面的门窗,一旦这火势烧进来,咱们逃都没地方逃哇。”

“没有后门就算了,居然连扇外窗都没有?”徐浪好奇的问。

客栈里的房间虽然有窗有门,可那都是连接到走廊的;仔细一想,确实没有能够看到户外风景的门窗。

“给活人住的地方哪有不开外窗的?”老坳突然冒出冷冷的一句,“这个地方……恐怕不是给活人盖的吧?”

此时恰好有一股阴风吹过,所有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怎么可能呢。”掌柜擦了一把冷汗。

“不对!”张横一把揪住掌柜的衣襟,瞪眼道:“你爷爷我什么人没见过?真话瞎话一眼就看出来了——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壮士饶命啊。”掌柜吓得腿都软了,“这不干我事……其实这间客栈,以前是灵堂……”

原来在多年以前,绀桐古镇由于地处交通要冲,每日往来商旅无数;然而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客死异乡的可怜人,无亲无故,尸首无人处理;于是当时的商会便出面筹集善款,建起这一座灵堂,专门用来供奉那些无法落叶归根的异乡客。

后来商旅改道,商会解散,镇子的经济迅速凋零下来;失去了商会的资金支持,灵堂自然开不下去,这一座三层楼房也就被贱卖,改建成如今的客栈……

听到掌柜的说法,徐浪一阵皱眉:“就算原先是灵堂,那也不应该一扇外窗都没有吧?”

“这个嘛,我就不太清楚了……”掌柜赔笑道。

“说!”张横怒吼道。

“是,是。”掌柜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的说,“据说原先也是有外窗的,可灵堂建成之后没多久,每逢深夜,附近的人家都能听到楼里传出哭声,最后不得已,才花大钱改建,把窗户都给修成了墙壁。”

“灵堂就算了,居然还是闹鬼的灵堂?”徐浪哭笑不得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走廊深处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十分难听的刮削声。

那种声音,有点像木匠在刨木头。

可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人会刨木头呢?

“会不会是刨木头做棺材的声音?”李竖小心翼翼地说。

“别乱说话。”徐浪摇头道。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几个胆小的客人当场尖叫起来。

“难怪老子刚才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动。”张横被这一咋呼,宿醉登时醒了大半,“东家,这个地方不能待,赶紧撤!”

“怎么撤?”徐浪无奈道。

那条传出刨木声的走廊,正正是通往一楼的必经之路。

“管它做官还是做棺材,咱们人多,冲过去!”张横咬牙道。

“对,咱们人多,冲,冲。”毕竟是人多胆气壮,当即有许多人附和张横的意见。

可没等他们采取行动,原本断断续续的刨木声突然变大、变尖;有道阴影在墙角一闪而逝,将站在最靠外的一个伙计猛地被扯进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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