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北漠寒至
诸王都进京后,他们对于进宫其实已经不陌生。
每年大的节,总要例行入宫行礼拜见的。
崔元这个京山候、大长公主驸马都尉,如今在有军务会议之后也卸下了代表勋臣参预国策的担子,至少是一部分担子。
但他又挑上另一个担子:宗人令。
今天赐宴,不仅诸王要来,崔元和余承业、陆炳等人也要来。
他们仨早早地就到了午门外候着。
眼下,午门之外雁翅楼的墙下还在动工。那英杰碑林所划出来的两片区域里,从城外凿好的石碑会被送到这里然后立起来。从去年到现在,礼部和国务殿一同议定了有资格在此留名的大明英杰。
嘉靖朝以前的人且不说,嘉靖朝已经过去了十年,目前够格在这里留下名字的只有三人:杨廷和,杨一清,李瑾。
但李瑾也只有资格在雁翅楼下留一块碑,而不能像杨廷和、杨一清一样在正中的英杰殿里留下一个塑像——那里,是入庙之人的专属荣誉。
按照这个标准,那英杰殿之中,目前只有十九人,而且除开陪祀太祖朱元璋的十二人、陪祀太宗朱棣的四人,从那之后这历代大明皇帝之中,便只有朱祁钰有于谦陪祀。
“花当确实死了?”俺答开口问道。
这次开口的,是德王。
俺答下定了决心:“让满受秃装成察哈尔的人,装好一点。当年营救察哈尔的人留下的旗帜装束,都给他!”
“都起来吧,殿内看座。”
中秋佳节,他的生父生母还在高墙之内圈禁着,他又是先皇的继子。他有个心怀怨怼的母后,却又有一个这些年来确实把他视作学生的皇帝老师。
说罢,他还离席跪了下来,磕头说道:“臣那不孝子虽是蒙陛下天恩可以行商了,然此前在大赛场得了许可设盘口,不意竟大胆枉法弄虚作假。臣已请罪表三道,今日臣再请陛下降罪,夺其世子位,贬为庶民。”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多,因此宗室负担的总量仍旧是可控的。
难道要土默特部现在就去劫掠汗庭的马队、激化矛盾?
这三年,除了帮衮必里克打下青海,俺答一直只是清剿土默特西北部残余的瓦剌小部族,锻炼着麾下将卒的战力。
“……陛下宽仁圣明,臣钦佩至极。”德王率先称颂,唯恐皇帝找他的麻烦。
但他的目光和视线不会长久地停留在这些微不足道的方面疑神疑鬼,于他而言,做他认为对的事便可以了。
“朕也知道,不能就这么算。比如说如今其他郡王等,俸粮便不再是由你们申领再发下去。光论到你们手上的钱粮,与过去还是比不了的。”
“今天是团圆的好日子。”朱厚熜让他们归了座,“太祖能创下大明基业,宗室之中子孙后代们岂会再无贤才?若不是阴差阳错,朕也是藩王。纵有天大的本事,那还不是郁郁一生?如今朕为宗室子弟再开煌煌大道,宗室子弟也要堂堂正正走下去。朕今日倒可以给你们一个恩典。”
大明已经变了很多,但有些规矩没变。
朱让栩乖得很,只讲好的,似乎没有坏处。
乾清宫正殿前的院内上,搭好了戏台。正门前的云台上,也摆好了桌椅。夜里时,皇帝皇后及二妃诸嫔,太后、公主、驸马,再加上各亲王、王妃等人,将在这里齐聚一殿,用膳、赏月、听戏。
代王原先就封在山西,他赶紧作证,顺便抹泪表示穷怕了。
“陛下此举高瞻远瞩,臣等当年便明白了。若非陛下宽仁,臣等如今还领着折色粮俸呢。”
“此诚千秋万代之基!”蜀王再次带头表态。
等他们一一坐好之后,朱厚熜笑着问朱让栩:“蜀王是最早入京的。入京后,这两年还习惯吗?”
崔元立刻回答:“回陛下,已经都算出来了。按例存留转运至各仓后,已经起运抵京。臣正待九月后便发送至各王府。”
诸王之中,睿王是年纪最小的。
中秋佳节嘛,她这个母亲想念远在云南的儿子。
一是宗室俸禄本色满额供给。
中间那座桥,和午门的正门门洞,这条路叫御路,因此这座桥叫御路桥。
现在崔元汇报着数字,诸王都知道,这是说给他们听的。
谁都知道今年的阵仗比去年搞得更大,是因为前不久大赛场的事。
太祖开国,太宗靖难,睿宗守国,那都是大明历史上极为重要的几个转折。
就算降为了郡王,若培养出了两个进士,那就又重回亲王?
朱厚熜微笑着看他们谢恩。
要论高兴,这些郡王以下的各藩宗室才是真高兴,藩王本人并不高兴。
无论如何,朱厚熜都要尽力改变他们仗着宗室身份可以行商之后坏了环境,自然要另行引导。
“……劳陛下挂怀,臣很习惯。京城之繁华宜居,远非成都可比。陛下许臣等祭日可入宫至奉先殿祭祀先祖,更是以前不敢奢求之恩。便是府中用度,陛下天恩浩荡,本色满俸,这也是以前不曾有的恩典。蜀王府一脉,既允行商又允进学,后辈子孙们无不称颂陛下英明。”
二是在交完田赋、扣除成本、扣完宗室俸粮之后,剩下的“利润”部分粮食一半存入各仓以应军需,另一半则按各王府田地比例进行分润津贴。
宫里一派节日气氛,但诸王的心情都很忐忑。
少年人朱载堚终究是心神一动,眼底微红:“臣侄谢陛下宽仁!臣侄必定用心进学。”
进士作为最高端的“七品试”,将来必定是越来越难了,毕竟一般的“公务员”考试只会是被戏称为八品试的国考和九品试的省考。
朱厚熜叹道:“朕是想方设法为宗室谋长远啊。便是降等袭爵,也是无可奈何。试想,若大明再兴盛一百年、两百年,宗室之人该有多少?难道朕能忍心朱家子孙将来每日为吃饱肚子而烦恼?这样的事,原先在陕西、山西的诸王是最清楚了吧?宗室中竟有不得不乞讨之人,朕于心何忍?”
朱厚熜在黄锦的陪同下拾阶而上,入了乾清宫坐好在御座上。
“回禀陛下,陛下交待臣侄的课业,臣侄一直在用心做。”朱载堚恭敬地回答。
这个行动不需要太多的人,只是劫掠。
等崔元汇报完了,朱厚熜这才笑着说道:“若算一算的话,本色俸粮再加分润,已经不比你们过去自己打理赐田所得净利要少了吧?”
昔年蒙元南征,他还记得族内流传下来的记载,有多难他是知道的。
乾清宫里的睿王全程沉默,看着皇帝不动声色地敲打并收着藩王的心。
朵颜那边的边市,汗庭离得更近。土默特部过去时,总是说已经被汗庭那边买走了。
崔元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数字。
朱厚熜又道:“粮储号以皇田和各藩赐田为根基,耕种所得储半以应军需,就是为了保大明基业不致有失。这对宗室子孙万代都是好事,这一点,伱们也是能理解的吧?”
只是睿王如今也很清楚,不可能有机会的,只要这个皇叔还在位。
水田的平均亩产达到了三石二斗多,超过了南方平均水平的两石六斗。
睿王担心着他母后在坤宁宫那边的表现。有这样的身份和经历,年少的睿王其实比他那个母后要成熟多了。
他可是文治武功都已经直追太祖太宗的人啊。
这句话说完,又有五个藩王一同出来跪倒请罪,都是同样的说法。
“确实死了。现在朵颜部,做主的是他孙子革兰台。”
大赛场一事中诸王子弟行商作假,罚银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