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抬头一看,正对上池夏靠在窗口冲她点头微笑,连忙起身做揖。
池夏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转眼黎雅和黎小勇竟还跟着刘裕铎上来了,俯身道谢:“多谢夫人出手相救。”
池夏让苗苗扶了她:“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黎雅摇头:“夫人的举手之来,于我而言也是大恩大德。”
池夏看她脸色发白,眼眶还红红的,对她的遭遇也有几分怜惜,让刘裕铎取了几丸安胎药给她。
黎雅不肯收:“无功不受禄,我受夫人的恩惠已是难报答,怎可再收这样贵重的药品?”
池夏无奈,正打算让刘裕铎收起来,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雍正却忽然开了口:“夫人给你,你便收着。我们也有些事想和你们打听,方才你说,你家是贵州乌蒙的?”
他们这处虽不是在包间,但一面临窗,周边一圈桌上的“客人”,其实都是自家亲卫,说话倒也没有不便。
雍正给池夏添了热茶,推到她手边。
黎雅见这人虽穿着平常,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却明显是这几个人的“主子”,想来是有些身份的。
回话的时候就有几分拘谨:“回大人,是乌蒙,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乌蒙人。”
雍正点头:“据我所知,云贵一片大大小小的土司不少,各家基本上互不干涉。禄万忠暴虐,你们也可以去别的寨里谋生活,何必从贵州千里迢迢跑到盛京来?”
黎雅苦笑:“禄万忠势大,周边几個土司都有些怕他,都不愿与他为敌。一开始也有人跑过,跑去了金都寨中。可禄万忠一开口,隔壁的金都土司就把人抓了送回来了。”
黎小勇咬牙补充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别的土司也没好到哪里去!根本就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恐怕比他们家中的猪狗牛羊还不如。”
“家中的金银钱财、牛羊牲口、儿子女儿,甚至妻子,他们想抢什么就抢什么,稍有反抗,就是屠尽满门。”
黎雅点头:“所以叶岑说,要跑就要跑到他们追不到的地方。他从十四五岁就跟着商队跑商,来过北方,知道这里新开了矿山,要招很多工人,就带着我们逃了出来。”
池夏知道历史上的“改土归流”就是在雍正朝最终完成的,彻底废除了土司制度,由中央政府改派流官,实现了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直接统一管理,却没有想到土司的统治竟是这般野蛮。
这都不是封建制度了,简直比奴隶制还残暴啊,把治下百姓都当成奴隶了。
想想自家大伯目前的职位好像就是“云贵总督”,她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土司这般为所欲为,朝廷也不管么?
黎小勇嗤笑:“天高皇帝远,谁能管得到他们?之前倒也有个官儿想管,抓了一个寨里的土官,可这些土司一联合起来闹着要打过去,他们就把人放了,不敢管了。”
雍正“嗯”了一声,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池夏看他问完了,招手叫过了刘裕铎和苗苗:“咱们耽误了叶夫人不少时候,刘大夫给叶夫人仔细诊个脉,把药房开齐,陪他们去抓了药,再雇辆马车送他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