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乃是跟随大夫人多年的亲信,亦是如今帅府后宅的大管事,眼下帅府差不多的账目,皆要先从她这里过一道手,才会再交予吉勒氏。
不过,莽泰与固德父子的一部分花销,却是从外院账房单走的,吉勒氏目前还够不着。
说起来,连账簿款项也皆交由和卓掌管,可见吉勒氏对她的信重,亦可见和卓在府里的地位。
当然,最终做定夺之人,依旧还是吉勒氏。那账薄上头哪怕错了一个铜钿,吉勒氏也能一眼瞧出。
身为游商之女,吉勒氏真真是打小儿便枕在账薄子上睡觉的,天生地便对钱财数目十分敏锐。若不是为了自家幼子,吉勒氏这些年手头积攒下来的钱,恐怕几辈子都花用不尽。
只可惜,争爵之事太过艰难,而那丹本家又尽是些贪得无厌之辈,吉勒氏钱没少花,事情却没办成几件,如今又去了花真这条臂膀,她也是急得无法了,才会打起了别的主意。
除却和卓之外,吉勒氏身旁另还有一二亲信,也皆是管家理事的好手,不过,她们都被留在本家帮着打理吉勒氏的产业,跟来白霜城的,只有和卓一人。
找了个六角亭坐了,吉勒氏便翻开账簿细看起来。
今儿恰是个春阴天,阳光稀薄,园中花木亦显得有气无力地,浑不似从前丰润。
或许,这也并非全是天气的缘故。
前些时候,这满园的花草很是经了一番辣手摧折,被拔去了好些,如今侥幸存活下来的,尚还不及原先的一半儿,那春时满园芳菲的热闹便也不再,处处一派萧瑟,倒像是提前入了秋。
吉勒氏的心绪却并未受到影响,甚而还颇为这大花园的清静而欢喜。见账簿之上并无错漏,又算出那即将到来的入息委实是笔大数目,区区几根柴禾还是花得起的,她的唇角便噙起笑来,且那笑容一直都没往下落。
“你们几个,都去后头等着。”见此情形,和卓立时低声吩咐道。
她最是了解自己的主子的,知道吉勒氏定是有话要说,便将那几名小女奴挥退了。
果然,待到亭中只剩她主仆二人之后,吉勒氏便轻笑着道:“咱们少将军这几天是不是急得快疯了?”
“回主子,奴婢听说少将军昨天没吃晚饭。”和卓的语声很是沉稳。
“你看你看,这可不就是急疯了?”吉勒氏欢喜地笑了起来,那张尚算俏丽的脸上,也浮起了一种孩子式的天真。
七小姐花真的样貌随了生母,笑容也与吉勒氏肖似。只是,花真眼眸深处的阴鸷,却是更像她的父亲莽泰一些。而吉勒氏则显然并没有女儿的七巧玲珑心,在有些时候,她的确极为天真,且,天真到了近乎冷酷。
比如,她一直天真地觉着,她既然给了女儿生命,女儿的命便是她的了,只要女儿活着一天,便该为她这个当娘的卖一天的命,纵是赴汤蹈火也该在所不辞。
可现如今,女儿当真丢了小命儿,她身为人母的自然也是伤心难过,但在伤心之余,她更为伤神的却是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