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瞧在齐天逸眼中,便是时锦双臂攀着二爷,忘我其中。他的心忽的泛着酸,那酸意越搅越汹涌,竟是半刻也站不住。
这种感觉极其陌生,又极其煎熬。他似不可置信,唇畔的笑甚至都还未消散,心口便被扎了一刀。手抵着胸口踉跄了一下,身影略狼狈,竟是夺门而出,仿若身后跟着恶鬼,仓皇而逃。
柳意正往这边来瞧时锦,便见齐二公子仿若见了鬼一般匆匆而走,当下顾不得时锦,转头追着他而去……
.
时锦又气又羞,想要回避,偏偏力有不逮。
察觉到她的妥协,他那暴戾疯狂的眸色渐渐沉静下来。轻柔柔若羽尖搔过掌心、散漫漫似春风拂绿嫩芽,竟是难得温柔。
然他的温柔比之狠戾更让她难捱。
她想制止,却抬不动手,便是出声儿,也哑得不正常,“二爷……”
甫一出口,她便咬住了唇,不敢再漏出半个字来。
那声“二爷”软绵绵的,带着些许娇软,不似以往音调。
二爷的眸色却倏忽一深,贴她耳边道,“再喊一声儿,爷爱听。”
时锦恨不得直把这个不要脸的二爷叉出去,气得横瞪他一眼。
二爷虽痞,他的手却坚定不移般帮她理了理如丝长发。动作轻柔缱绻,而眸色暗沉如狼。两种极致的情绪于二爷身上交替闪过,时锦既怕他发疯,又惑他缘何这般隐忍。
瞧见时锦眼中的怕与惑,二爷自嘲般轻笑了下,“爷不是柳下惠,只是,爷要你的心甘情愿。”
是,心甘情愿。
若说重生十余载,他唯一不明白的便是时锦为何会背叛。以前想着,她怕是与周遭见利忘义的小人一般,只是掩藏得更深、更好。
可这次赈灾,他又实打实得瞧见她身上的纯真美好。那份美好,源自于她的善良、她的勇毅、她的坚定、她的一往无前……
若说一个人便是再善于伪装,于生死之际却最能体现本性。时锦对灾民做的很好,好到,他想,她上一世背负了太多不情愿,才会弃他而走。
前一世,他迫她于月下跳舞,将她的尊严打碎;
他将她匿于清风院内室,任其他丫鬟嘲肆;
他纳她为妾,却枉顾她出府的意愿;
他征战塞外,从未过问过她过得好不好;
他亦不知,她还有个弟弟……
一桩桩、一件件,虽则因着他的淡漠从未入心,她亦强笑着,独守一座小小的院子,仿若荒凉凉的坟茔,把一个女孩儿最美好的年华葬送。
如今,因着她在他心上,回忆便有如酷刑,绞着他,迫他去想:为何不多看看身后,多瞧瞧她?
颤着手帮她理好衣襟,他的声儿带了些郑重,捏着她近些日子因着操劳而略略粗糙的掌心,眼中糅了暖,“时锦,我心悦你。”
时锦的心跟着颤了颤,却敛下眉眼不去瞧他。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心中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清明,仿若一面明镜儿,透亮亮得照在内心深处,“二爷……”
她想说,两人并不相配,她还想说,她不信他那虚无缥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