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那你是善是恶
“小友说得没错,这个神像确实特殊,是我的师祖以一块奇石铸造而成,神像在此地福泽万民,自那时起皇朝便风调雨顺。”
道长提起神像来侃侃而谈,朝泠却之听到了其中两个字,奇石。
她盯着雕像,总觉得像是九黎在对自己微笑,令她毛骨悚然。“咳咳。”
心中一旦接受了这个神像与九黎相似,她便再也没法说服自己跪下。她试图咬破嘴唇,假装自己咳出了血,可惜这个想法太过拙劣,她只得左脚拌右脚,哎呀一声摔在地上。
好在没有人在意她,好像多抬头看了她一眼都会被其他人嗤笑。
唯有何卓成半跪着进了屋子,将朝泠带出了神庙。他哪里见过这种,寒冬腊月竟急出了满头的汗,寒风一吹打了个喷嚏“将军,这里可是灵鸣山。”
“你也听说过灵鸣山?”朝泠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挽起沾了泥土的裤脚,心中不免凄凉。
何卓成心生向往“灵鸣山的神仙最灵了,要是能够找个机会为爹娘求上一炷香,就好了。”
“你爹娘不是已故,求什么?”
“求下辈子也行啊。下辈子不再投身军户,做世家的人。”
算着时辰,他父母应该过了忘川河早早下凡投胎了,现在求的往生怕是难以应验。
朝泠不忍心打断小孩子的美好愿望,只道“那我晚上偷偷带你来。”
何卓成用力点头,满脸通红,似乎已经看到了往生的远大前程。
“这神像精贵,夜里有人看守,怕是溜不进来。”苏临川抱着一堆卷轴从后面闪了出来,他被书卷遮挡住视线,只能从缝隙中看朝泠。
他目光在她脚踝上顿了顿,想要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朝泠反过来打量苏临川,余晖洗掉了他几分的浊气,他散着发,用一根淡蓝色发带轻轻挽着,当真像是一位修道之人。
“躲在这里偷听?”
苏临川将卷轴抱得紧,“路过。”
其中一卷掉了下来,滚落在朝泠脚边,她弯腰看到半卷,灵鸣山建筑图纸。
这厮不修仙,改干工程了?
朝泠很佩服苏临川,他除了不安心做皇子,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很好。图纸上的一处偏院用朱砂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朝泠将图纸都落开,此处依山傍水,应是修了一处温泉。
苏临川紧张起来,他抱着卷轴腾不开手,只能跳脚道“还给我。”
朝泠原本是要将图纸卷好还给他,被他这么一喊,顿时生出了反骨“研究这个做什么?和姑娘幽会?”
“你龌龊。”
“我?”朝泠将图纸扔给他“您光风霁月,都是女眷跑来做什么?”
苏临川气冲冲地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你为什么跟来?忘记我说得了吗?”
她当然记得,皇后要涉及害她,逼迫她不得不去漠北和亲。后宫的手段,翻来覆去不过都是一个目的,手段也都大同小异。她看了太多话本子,早就烂熟于心,临行前还特意又补了几课。
“那你为什么还敢来?”
“是皇后要害我?我为何不能来?”
“既知前路坎坷,避开就是了,你还要迎难而上不成?”
“避开了就不会再害我了?”朝泠皱眉。
苏临川紧紧抱着卷轴,像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打量“那你要如何?”
这话里的结果不言而喻,她来就是要彻底打消皇后的念头,做事做绝,这才是朝泠的风格。
苏临川却没有想过她会这样想,他以为自己帮了朝泠这一把,她自是愿意避开这场灾祸的。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占了一卦,卦象大凶,他预感到她会出事,连夜找了个借口跟上了灵鸣山。
她果然来了。
“你现在下山,我送你。”
朝泠有些恼怒于他的胡搅蛮缠,“是他们要害我,苏临川,你不去怪他们,反倒要我避祸。这就是你经年苦修所悟?”
苏临川语塞,朝泠此刻所言,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反倒是一位老者在教化后辈。
“不然呢?林晚柒,你就非要斗个两败俱伤你死我活?”他将卷轴掷在地上,去拽朝泠“那你说得清吗?你是善是恶,你能与他们斗在一处,因为你们是一样的人。”
二人怒目相向,气氛剑拔弩张,朝泠甚至抬手按在剑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冷风拍打着林间的雪松,洒下大片银白。
苏临川终于松开朝泠,两只手像是求饶一样无力垂下。片刻后,他弯腰将满地的卷轴捋齐,递给朝泠“父皇下了旨意,邀凌河王子在后山温泉处休养,神庙后的厢房与温泉相隔最近,只是被松柏遮挡,看起来相互没有牵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