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心血来潮不经脑子就说出这句话，陈晚看得出来，阿晴不是小孩子了，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从何起就带着强烈目的性。

比如爹在后院广纳妾室，为了妖艳的八姨娘打了明氏一巴掌。

镇日声色犬马身子亏的厉害，陈晴拿着固元丹往他跟前走了趟，当着府上下人的面将固本培元的丹药往水池子扔，陈慕星为了她嘴上‘能让你年轻几岁’的胡话，愣是当着明氏的面打脸道歉。

像这样的事，本该陈晚来做。

但她回到盛京，是来报恩，不是来算账。

阿晴有心让她这个‘哥哥’高看她一眼，鼓起勇气借着枚固元丹在后院闹翻天，令陈慕星再不敢放肆。

诸如此类的事挺多，比如咽不下这口气的亲爹偷偷谋算要将阿晴推给人家做妾，还险些毁了女孩子最看重的清白，从那时候起，陈晚就知道，阿晴心中有恨。

她想出一百种法子，都无法抹除亲人拿刀子刻在心上的血痕。阿晴执迷，作为目睹一切的长姐，陈晚没有资格要求她该怎样。

至少，今时今日的阿晴知道她在做什么，比十年前，好太多。

做人不能太苛刻，尤其是做亲人。

所以当陈晴说要跟她一起走的时候，陈晚清楚，她是认真的。

甚至这些年来伏低做小恭恭敬敬，都是为了今日能堂堂正正喊出这句话，阿晴擅长为己谋算，这算不上缺点，当姐姐的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和她离心。

在对待亲人的态度上，陈晚素来大方。

“想好了？”

陈晴点头，“想好了。”盛京城太小，她想去外面更大更广阔的天地！

“娘？您就让女儿跟着长姐一起走吧！”陈晴跪倒在明氏身前，眼神炽热，带了十二分恳求。

明氏眼里的光彻底暗淡，“罢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小女儿是个心大的。留在盛京有什么前途？撑死了就是个庶民，见了权贵哪怕不愿也得折腰。而阿晚呢？

她那日踏剑飞行的画面早就印在明氏心中，若阿晴不傻，绝不会甘心做个每日吃五谷杂粮的凡人。

看吧，她果然开口了。

明氏倦倦的摆摆手，“阿晴下去，娘有话同你姐说。”

陈晴咬唇，低声道，“哦。”

“阿晚……”明氏握上长女的手。

哪怕早就预料到会从她口中听到的嘱托，陈晚还是忍不住笑了笑，“知道了娘，我尊重阿晴的选择。在她没有自保之力前，我还是她姐，为她遮风挡雨。”

“阿晚，你……”

陈晚笑意微凝，认真道，“娘，您该知道孩儿走的是哪条路，修仙问道困难重重，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尘缘斩断再无挂碍，我不可能永远当阿晴身前的盾牌。我也会遇到危险，遇到无法摆平的难题，修士求长生，靠的是自己，若她一心想在我这儿走捷径，绝无可能。”

“我可以答应娘为她图谋今后，但我不可能一辈子和阿晴拴在一根绳上，她是她，我是我，就连爹娘，从今往后孩儿都不会再见。”

“娘，从我决心修道的那日起，我就被迫长大了。”

明氏心被挖去一角，持刀的是纯孝温顺的长女。

看着阿晚精致温和的眉目，她忽然就明白了，十二年任劳任怨，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再也不见，这就是你想要的？那这十二年是什么？一场梦吗？！是敷衍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