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长坡慢慢往下走。
程安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好说。他牵扯的太大,体大思精,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够牵扯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只留有几盏灯火,在朦胧胧的夜色中,更冷的风吹来,我的手臂发凉。
整座城市就像一只枣核。
两边尖尖的会伤人。
那种尖端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够碰触的,一不小心,鲜血淋漓。常人毫无知觉地生活,便能够品尝到汁水鲜甜的果肉,可若是不幸,出生就在那木质尖端的人呢?
我不敢想,也不敢说当初究竟发生什么——也不会去查!
我回想过往,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中,耗费怎样的心力,只为找到程晴的下落。可是胡侦探耗费了近十年,一直追踪到国外,仍然没有找到程晴的下落。其中,种种古怪,百思不得其解。
之后又是柯科长的暗示。
还有那天暴雨,我在义民巷遇到的那个神秘人士,冒雨去了那家酒楼,讨论的一些事宜,种种匪夷所思,诡谲离奇,说出去,也只会让人摇头,个个不肯相信。可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
加之,程安生既然敢让我找程晴谈,也是自知曾经做错事。世界到底给不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得要看事情性质和时代——法制时代,一切有规矩要行,善有善法,恶有恶法;在蒙昧时代,便是谁的拳头大,拳头硬了。
我一边往下走,心也一点点往下沉。
到了坡底,两边的路灯光线更亮了些。路灯下停着三辆车,保镖和司机都等着,一脸紧张地东张西望,看我下来,悉数都松口气。
为首的那位赶紧迎上来:“大神,快回吧,天黑了!”其他人纷纷称是。
我看事已至此,也不好再等个时间。这些人也是讨碗饭,晚上归家,还有很多活要做,哪一个不是有妻儿老母,家长里短的。这么想着,便点点头,可心情不好,忧绪难排,这也是肯定的了。
连续几天心情也不怎么样。
那些保镖近来围绕在我身边,不敢轻易走动,也是薪水待遇,但这些天相处下来,彼此也有了默契。他们要是在其他地方,未必这么清闲,又能拿到好处,也很是感激。
私下闲话,他们也都纷纷出主意。
大多都是没多经历过感情的,少许几位是曾在学生时代遭遇过女生的骗,深恶欲绝的。更多老实本分,家里介绍,认识了那几位冤家,出的主意,也荒唐到可笑,可以不提了。
这几位颇为担忧。
说了几句,仍旧没有办法。可这几位安保人却排除万难,没有问题,也要找到问题,所以提出了个看法:“大神,我觉得你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没病!”
“病人都说自己没病!”
这几个都是电视剧看多的,坚持要我去医院看看。他们趁着某个清晨,直接把车开到医院停下,没办法,来都来了……我挂号半小时,排队两小时,看病十分钟。医生左瞅瞅右看看,问了情况,就叫我去付钱做测试,又写了六百道题的模样。
他做了诊断。
我问他什么毛病。
他说了一个我完全听不懂的专有名词,然后开了四千块钱的药。
“我真的有病吗?”我也有点担忧,突然觉得平时里吃饭不香,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这老医生给我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回答:“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
“医学是个讲概率的,就像感冒,也有可能误诊,说不定是个非常大的疾病。有时候说癌症,也有可能是假的……”这医生在病例上涂涂画画,“我只是挑个最有可能的疾病,给你写上,你瞧,这病例上头不明明白白的,初步诊断——初步!”
我心想,太扯了!
这病都没确诊,吃药管用?
接着我便问他:“吃这个药有用?”
“或许有用,或许没用。”老医生慢条斯理道,“但这药总没有害处,我以前经常给人开,小伙子,我看你病得不太重,没给你开那种伤害大的药,我就估计你是失恋了,引发的心理疾病问题,这药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就算全然无效,也或多或少能给点安慰,让你心里好受点!”
那老头神神秘秘朝我一眨眼,令我瞠目结舌。
我心想,这怎么那么像街口卖假药的骗子?
可这么想着,仍然老老实实缴费,取药。等我领了药出来,拆开一看说明书,看到副作用效果类似口斜眼歪、流口水、脊柱侧弯、幻觉,最严重能得精神分裂症后,我便把药扔到一边。
众保镖心仍兀自不安。
他们态度是很坚决的,口吻也是很一致的,就一句话:“大神,有病要吃药啊!”
我没病。
我不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