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凤还乡(1 / 2)公主薄幸首页

陶景十五年,永清奉命前往西京燕阙,为十年未见的父皇贺寿。

朱雀门前,百年御柳正发新枝,春光旖旎,行车迟迟,结着赤锦的帷车轻晃,令她困倦不已,渐渐睡去。

身旁侍女苏苏见她睡颜恬淡,不忍惊扰,只小声道:“公主,他们不让我们把宿卫带进丹若宫。”

她睁眼,蹙眉问道:“谁?”

一声极轻的怪罪,还带着大梦初醒的意犹未尽,却偏偏被那人捉住。

“臣。”一字隐有上扬的笑意。纱帷之外,隐隐绰约着一个骑马的身影,丹衣绣黼,身形颀长。

这身丹朱朝服,必定是西京里皇帝另设的中朝官员,竟不自报姓名官职。

大燕时行中外朝官制,三公九卿只能在前朝理政,是为外朝;而侍中、侍郎、中常侍等郎官近臣由皇帝亲信充任,可以进出宫禁,在皇帝身边议政决策,是为禁中的“中”朝。

“西京的中朝官都这么不懂规矩?”她伸手拂开帷帘,正欲呵斥,却对上一副颇为艳丽的眉眼,不带一丝阴柔之气,却生得浓墨重彩,他静静望着你,分明端庄持重,毫不逾矩,却好似顾盼神飞,仿佛一夜池塘尽生春草。

任谁望却一眼,都会将他烙印记忆之中。

这样不同寻常的美丽,她竟觉得似曾相识。

“臣还以为公主记得。”他隐有遗憾,翻身下马,从容一拜,“臣侍中许巽,拜见永清公主。”

原来他就是许巽,许长歌。

“哦,许侍中。”她放下纱帷,“本宫的宿卫怎么就进不得宫了?十年前父皇带着尚书台迁居西京修道,大修丹若宫,带着拱卫行宫的是东都朝京的禁军虎贲、羽林二卫。本宫今日也从朝京来,带的也是禁军中的金吾卫,难道还西京还缺这一点粮草供养区区一支金吾卫么?”

她咬重了“粮草”二字。

永清五岁时,帝后彻底失和。皇帝自知怼不过世家门阀支持的皇后,直接撂下整个外朝摊子,住到西京燕阙去了,临了还十分鸡贼地迁走了尚书台,犹能隔空草诏,给蘧皇后在朝政下点绊子。

这些年他也并非一味地爱道修禅,时常指点江山。

去年,中原大旱,皇帝趁机命尚书台拟诏,说西京拥蜀陇千里粮仓,令三千太学生就食西京,意图从蘧皇后手里夺回主宰人才选拔的权力。

如果西京连一支金吾卫都养不起,那太学也可以直接迁回朝京了。

“金吾卫当然养得。”许长歌的声音清润,瞥了一眼帷车后铁甲森森,杀气十足的军士,低笑一声,“但公主今日带的,似乎不是朝京的金吾卫,而是蘧大将军的私兵部曲。”

“那侍中就说错了。”她倚回软枕上,“这就是金吾卫。侍中明明只在父皇身边对策,怎么反倒管起禁军的事了?”

“陛下命臣迎接公主入宫。”

许长歌抬头,望着薄帷之后,身量渐成的小公主:“公主在信中对陛下说,欲择臣为婿,臣如今来迎,公主却似对面不识。”

他竟然晓得。

两京皆知,皇帝爱重许长歌,他十五岁时就拜为侍中,入侍中朝,谁晓得皇帝竟将女儿的私信也给他看。

但那只是一个,可以让她待在西京,显得温和无害的借口。

蘧皇后在西京禁中的布局,皆被破坏,只剩一枚残棋,如今必须得有人去收拾这盘残局了。

可是她应该认识许长歌吗?

永清疑惑,但仍低声细语,作了一幅含羞之态:“侍中如今芝兰玉树,我认不出来——我们可以进宫了。”

春风卷帘,教许长歌惊鸿一瞥。

姜家的人,向来刻薄寡恩,却偏都生得容止风流,仿佛多情。

帘中人意态懒倦,扯谎之时,眸中偏露一星慧黠,仿佛昭张地问,你奈我何。

“好,那请公主屏退宿卫,禁中非禁军不得挟持兵刃。”他道,“公主不会还要坚称这些双手满是兵戈茧痕,常与风沙为伍的将士是禁军吧。”

“侍中硬要支开我的宿卫,倒显得别有用心。”她道。

这些宿卫是蘧皇后留给她保命的,如果遣返他们,永清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皇帝说不定还会拿她要挟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