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班官员宣读完毕,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无他!
实在是这个开战的理由太离谱了!
太极殿中的百官,也只能面面相觑。
一时竟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端坐龙椅的景顺帝,此时心中也充满了无奈。
他看到奏疏之时,和满朝文武的心情是一样的。
只因为两条渔船就要开战,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东海郡王献土之后,除了每年的贺表之外。
这还是第一次上书言事。
若是直接拒绝,又恐伤及他的情面。
于是景顺帝和内阁稍一商量,就决定拿到朝堂上讨论一下。
到时候群情激愤,群臣定然都反对开战。
那他再顺势下旨安抚,只说自己顺应人心。
也算全了东海郡王的面子。
这时文武百官都已经反应过来,纷纷议论起来。
知道的是太极殿,不知道的以为进了茅厕。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有如一群苍蝇环绕。
好半晌,有一科道言官弹了弹衣袖,率先出列。
他大步向前,朝丹陛一拜,口中道:
“启禀圣上,东海郡王拳拳之心值得称颂,但因两艘渔船就擅启边衅,实属不智。”
此人名为张年吉,乃是礼科给事中之一。
因为职权相对,冯一博和他有过接触。
礼科本就有对礼部查缺、补漏、规谏、稽察之职。
东海郡王虽已献土归附,却一直由冯一博这个礼部侍郎负责。
身为礼科给事中,张年吉对此事确实是有发言权的。
他一张口,满朝文武也纷纷点头。
“说来,倭寇之祸着实可恨,但倭国国主和幕府,对我大魏向来恭敬有加,两国之间遵循礼尚往来,又如何能轻易伐之?”
《礼记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
大魏和倭国有朝贡关系,官面上一直保持往来。
按照儒家的说法,自然是礼尚往来之邦。
所以张年吉的话也深得众人之心。
就连景顺帝也跟着微微点头。
显然,这话说到众人心里去了。
见众人的反应,张年吉不由心中微微得意。
说着,又深深一拜,高声道:
“臣斗胆规谏一句,请圣上好生安抚东海郡王,莫要动辄轻言开战,养民生息才是正道!”
他一说完,一众科道言官。
尤其是礼科的众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这样的情况,其实都在景顺帝的预料之中。
但若只是如此,还不足以全了东海郡王的面子。
所以他又笑了笑,点名道:
“冯侍郎专司海外事务,这篇奏疏也是你代承,可有什么想说?”
东海郡和大魏之间的往来,全由冯一博一人操持。
他此前又勇于任事,无事也不多言。
所以,景顺帝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
除了前段时间,上疏劝谏不要滥发钞票。
让人觉得有些孟浪。
但由此也能看出此人谨小慎微的很。
可让景顺帝没想到的是,冯一博听到点名,立刻上前参拜,口中道:
“启禀圣上,臣觉得东海郡王说的有道理。”
景顺帝心中一愣,但脸上依旧保持笑意,问道:
“哦?是何道理?”
因为两艘渔船就要开战,还有道理?
难道比钞票的风险还大?
景顺帝心中隐隐生出些不满。
冯一博的话一出,太极殿中也是一静。
“倭国早已答应闭关锁国,以保证倭寇不再猖獗。”
他早有准备,闻言便回,又道:
“可如今,倭国渔船竟能下海,还到了小琉球那边,这说明什么?”
渔船下海,代表闭关锁国不彻底。
景顺帝一听,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心中更有些不悦,收敛笑意,问道:
“这能说明什么?”
冯一博这时站直身体,挺胸拱手,道:
“回圣上,说明倭国并没把对大魏的承诺放在心上!”
冯一博上纲上线,让百官不由失笑。
“嗤!胡说八道!”
张年吉一直没退回去,闻言也嗤笑一声。
又连忙朝上一礼,奏道:
“臣从未听闻因一渔船擅启边衅之事,如此小题大做,非君子所为!”
小题大做?
冯一博一听,冷笑道:
“岂不闻‘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这话是《过秦论中的名句,在场自然无人不知。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发现。
他们和冯一博对《过秦论的理解好像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