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9月,吴捷已在天京一个多月。杨秀清仍不肯放他出京,吴捷内心焦急,却也不好去找杨秀清。
这天,周庭森自天京城外进城,风尘仆仆地来找吴捷。他是周娘娘亲弟,和黄功华相熟,便支开了黄功华,送来一封康可铨的密信。
吴捷边和周庭森寒暄,边拆开密信,当着周庭森的面看信。那周庭森不识字,也看不出来什么名堂。
这封信是雲娘寄来的。信中问候吴捷近况,问他何时离京。又说魔都那边小刀会准备起义,派密使来镇江,请求左七军援助。左七军人少,周围清妖密布,不好派兵增援,相关情况已经上报东王。
吴捷阅毕密信,将信烧掉,心中有些不安。魔都那边小刀会密谋起义,请求左七军军援助。这可是大事,邹世安必要奏明杨秀清。
可杨秀清竟然只字没向吴捷透露。吴捷又被黄功华监视,音信隔绝。难道,杨秀清真的怀疑自己?
也许,杨秀清军务太忙,忘记把这事通报给吴捷了。
听到周庭森喊自己名字,吴捷才反应过来,怅然若失。
周庭森不解,说道:“大帅,我刚才问你的事,你怎么看?”
吴捷根本就没注意他的问题。
周庭森原本十分认真,见吴捷不甚在意,便有些扫兴,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原来,洪杨封了三十多个国宗,允许他们在天京城内建立国宗府,分派数十个男兵伺候服侍他们。
这些国宗遴选条件严格,除了得是首义诸王的近亲属,还得有才干、有功劳。
国宗分封太少,其他人便闹意见了。譬如周庭森,才能一般、血缘关系一般,自然封不了国宗。可他毕竟是后二军军帅,又是杨秀清的小舅子,大小也是个人物,免不了就要发牢骚。
洪杨为了安抚这些人,便打了个折扣,不封这些人为国宗,却给予其国宗的待遇,允许他们在衣食出行上采用国宗礼仪。
周庭森因此得以入城,准备找织营做几套国宗的黄袍。没想到,他在路上遇到了韦志滨。
韦志滨是韦昌辉的亲哥哥。此人没什么才能,虽是韦家长子,却把族长大权让给韦昌辉。他周庭森一样,没被封为国宗,却已像国宗一样乘坐八抬大轿,身着金黄色袍服。
周庭森路上和韦志滨相遇,彼此乘轿,谁也不肯让对方。他只是杨秀清小妾的弟弟,在血缘关系上比不上韦志滨。周庭森自忖敌不过韦志滨,只好让路给韦志滨。
太平军大多出身底层,却把等级看得极重。小到服饰、称呼,大到车驾、宅邸,不同级别大不相同。
周庭森让路给韦志滨,感到十分扫兴,过来找吴捷讨教。
吴捷心想,这韦志滨是个老实巴交的土财主,虽是韦家长子,却让弟弟韦昌辉做了族长。这土财主没有权势地位,最看重面子,轻易不会相让。
历史上,韦志滨曾和杨秀清的妾兄争夺房产。他不顾杨秀清权势大,让手下把杨秀清的妾兄打个半死。
杨秀清闻讯大怒,把韦志滨抓了起来,交给韦昌辉发落。韦昌辉一咬牙,把亲哥哥五马分尸!
韦昌辉慑于杨秀清的淫威,竟将亲哥哥处以极刑。他口蜜腹剑,在杨秀清面前装孙子,实则恨透了杨秀清,最终发动天京事变,将杨秀清全家屠杀殆尽,连带诛杀东殿兵马两万多人。
吴捷看周庭森全身完好,显然并未和韦志滨厮打。也难怪,他久在天京城外带兵,还不敢在城内太过放肆。
前些日,杨秀清借天父下凡,要打洪秀全板子,韦昌辉带头求情。杨秀清和韦昌辉之间已生嫌隙。
吴捷心想,自己何不再烧一把火呢!于是,他说道:“老弟啊老弟,你虽然高风亮节,不跟韦志滨一般见识。可你也犯了大错呀!”
周庭森大惊,忙问原因。
吴捷说:“你谦让,这固然没错。可你想想,韦志滨代表了北王,你代表的是东王。从来都是北王让东王,哪有东王让北王?你这样做,岂不让东王丢了面子,失了威风?”
周庭森额头冒汗,情绪激动起来:“要不,咱再过去和韦志滨理论理论,让他当面道歉?”
这个周庭森,也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吴捷摇头,劝道:“不可不可。你已经丢了面子,再过去找韦志滨理论,已经挽不回面子了。再说了,咱们志在九江、湖口,不应在这种小事上和韦志滨纠结。”
周庭森一拍脑袋,说:“差点把正事忘了。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他韦志滨一回。大帅,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东王府,恳求东王恩准,让咱们守九江、湖口。”
吴捷求之不得,和他一起求见杨秀清。
杨秀清军务繁忙,两人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到他。
行礼已毕,周庭森便把刚才与韦志滨相争的事说了一遍。
杨秀清把他夸了一顿,说道:“你主动谦让,这是极好的。只是要记住,谦让归谦让,不能丢掉咱东殿的威风。回头我想办法给你找块宅子,让你长长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