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102 武当(1 / 2)笑抽三国首页

白马寺。

悟能坐在师兄悟智常年盘坐的蒲团之上,这块蒲团已经快被磨破,正是在这藏经阁里,突一日,师兄他奋然扔下手中纸笔,张狂地推翻桌案,而后对着满地的简牍开始自言自语。

也是那日,师兄把自己唤来,开口问道:“师弟!这些年,你可明晓了师尊的睿智?”

悟能摇头,师尊一生有大智慧,见微知著,往往能从一花一木、一点一滴中窥探出禅意,自己怎能及他老人家的万一。

悟智仰天长叹:“伴行千里言不及一语,万千思绪行不及万一!我等与师尊相较,诚如蚍蜉之于参天巨树,端是可悲可笑!”

旋即他又道:“师尊为你取法号‘悟能’,乃是对皈依法的希冀,所谓的皈依法,即为持戒。你通晓的,佛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没有戒律就没有佛法,佛法亦寓于持戒之中,守戒即是悟能,即是得道。师尊取如此法号,便是望你得大道,证金身,如此,可还有不懂?”

“师弟愚钝,还请师兄释惑!”悟能不动声色地用僧衣盖住胸前的宝玉佛珠,静静听师兄阐述本已熟稔的佛理。

“师兄倒是艳羡于你,你的道,近在眼前,几乎唾手可得!哪里像我?”悟智苦笑,继续不知疲倦讲道:“小师弟法号‘悟空’,与你我不同,希冀的却是皈依佛,而所谓的皈依佛,修的是大智慧、大自在,只有尽管去‘悟’,历经了磨难,历经了开始与终结,才能得‘空’,那前路上七情六欲之魔障,也才能无可执着,本然为空,何况他心中有佛,别人也帮不了,说不得,师弟你将来证道,还需仰仗小师弟一二。”

悟能点头,师兄说的有道理,不然白马寺的僧侣哪能如今般丰衣足食,又追问:“那悟净师弟又是何意?”

“悟净啊?”悟智深陷缅怀,那师弟悟净当年被师尊点化,甘做苦行之僧,一别十载,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痴儿!僧衣可有残破?斋食可还饱足?

抛开杂念,他道:“悟净!是对皈依僧的启示,彰显的是佛理清净,尘埃不染,净,也是悟空和悟能的因果,他代表了僧侣本来的赤诚。佛说,随其心净,即佛土净。你要明白,悟到的一切本来清净,正所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便是此理。”

悟能还在回味。

悟智却凄然一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选择了看似捷径的前者,简直愚不可及,而今过了数十年才幡然醒悟,修佛理禅,哪有什么捷径,恐怕,如今再难以望悟净师弟项背!他那是大智若愚,而我却是大愚若智啊!”

“师兄切莫妄自菲薄!”悟能急道,在自己眼里,大师兄悟智的修行,只怕这世间再无人能出其右,这是在世佛陀一般的存在,如果连大师兄都说自己蠢钝,那自己一干人等,整日吃斋念佛,岂不成了笑话。

“师尊给我起名悟智,起初我还多有埋怨,拼了命的翻译佛典佛经,也拼了命去知晓佛理,可惜,师尊害得我好苦!至今才明白,这些便是我的孽障,而这藏经阁便是我亲手为自己画的牢!”

悟智起身,从案桌下掏出一只布囊,他不舍地打开,里面包裹的是一支木雕,递给悟能,他叮嘱道:“这是师兄暇时削成的佛像,被我每日摩挲,倒还添了几分佛性,师弟你拿好,希望日后于你有用。”

那木雕拳头大小,果真包浆得乌黑发亮,悟能心中欢喜,双手接过一看,取材上好的乌木,肯定价值不菲。

这身披袈裟的坐佛形态自然,却臂生五手,各持法、无畏、与愿、降魔和禅定五印,即“释迦五印”,唯独怪异的是那佛首,平白无故刻成了一脸猪相。

见悟能还在里面揣摩,悟智和尚悄悄走开,掩上门走远,消失在了白马寺香火日渐鼎盛的人流里,如同天外的白云,不辞而别,踽踽独行,也未带走一衣一缕。

两日后,刘诚执意往白马寺一行的时候,悟能把那日里的一切都复述了一遍,言谈中,至始至终只见过当初那一面的悟智和尚犹在身侧,不敢相信,那个从不跟自己多谈佛法禅理的大师兄真的走了,凭空消失了一般。

悟能他还说,师兄俗家本名安清,本是安息国太子,却在继承了王位之后舍去荣华富贵,出家为僧,一生游历过身毒、贵霜、大月氏等诸地,最后东来大汉,扎下根来静心礼佛。

后来,有人说在南方偏远的交趾一带见到过悟智大师,说他一路南下,用双脚丈量,去到了更远的地方,也有人说那老和尚穿过匈奴人的草原,往北去了坚昆。

有人说那悟智一直活着,多年以后再见到,喜笑连连,居然年轻了不少,也有人说,在逃难的路上看到过一位老和尚坐化,肉身尸骨烈日暴晒不化,风吹雨打不腐,他就那样含笑盘坐,靠在一株枯树下凝望着远方……

多年以后,悟能在庙里建了一座白色的舍利塔,里面,也只安放了几本等人翻译的佛经,三两件僧衣,一支长了五只手的木雕佛像……

……

心绪难平的刘诚路过同济轩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位卖菜的道人,与悟智的恬淡无欲相比,这市侩的鬼谷子简直判若云泥,他也注意到了马车上张望的刘诚,竟然主动迎了上来。

假道士开口便道:“我也要择一处灵山,修一处道观!”

想了很久,假道士这段时日老是对着已颇具雏形的少林寺出神,最终按捺不住,寻到了洛阳城里来。

“哦!道长尽管放手去做就是,小子这还有事,就不妨碍道长的百年大计了!”刘诚冲着赶车的史阿努努嘴,示意他快走。

史阿一抽缰绳,那马却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不免奇怪,面前的老头一手轻飘飘搭在马脖子上,竟似把马催眠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