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莲英又来,他开口便道:“小侍郎今日有福,洒家给你送了个人来,紧着给你解解闷儿!”
用人来解闷儿?自己可是读书人!
刘侍郎两眼放光看了一眼,凭良心说,很失望!乍一听还以为会是个通房丫头,可身后押的,却是个尖嘴猴腮的猥琐汉子,打得鼻青脸肿,腰间还吊着串耍猴用的铃铛。
“公公这是?”
李公公将那人推了个趔趄,指鼻说道:“此人本该就地正法,不过狱中枯燥,我琢磨了好一阵儿,索性再隔几日不迟!这厮,居然混在耍杂班子里伺机偷窃,还能使几门口技,逗得娘娘那满园子里的母鸡都发了春,胆子真肥,这是哪儿?皇宫里也敢来淫乱……”
那汉子觍着脸不断求情,刘诚正眼一看,二话不说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啪啪作响,看得那人又是一愣,旋即吓得差点哭出声来,哀求道:“公公!您老行行好,莫将我与失心疯关在一起,这人尖嘴猴腮,一看便不是好鸟!”
刘诚:……
李莲英哭笑不得,回头又补了一脚,“宵小之辈!连大汉第一奸臣都不识得,刘侍郎作奸犯科几十年,岂是你一蟊贼能比得了的?再者说,人家失心疯早好了!对吧?小侍郎!”
李公公挤挤眉,刘侍郎说了,陛下可是只杀忠臣,故而,他有意扯大嗓门,声音响得外边瞌睡的衙役全听得到。
交代完琐事,李莲英又在地上来回找了一圈,再看向那瘪嘴的蟊贼时,哭哭啼啼,实在不堪其扰,他拿了奏折便走,大抵是片刻也不愿多待。
等人一走,那汉子便笑嘻嘻脱去鞋袜瘫倒在席上,脚丫子扣得很是享受,舔了舔手,又从怀里摸出一张手绢来观,啧啧叹道:“这手艺,真巧!还有这俩鹌鹑,绣得又肥又好看!”
“那是鸳鸯!”
李莲英要找的,大概就是此物。
刘侍郎翻了翻白眼,起身再定睛一看,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这宫里,真是道德沦丧!容嬷嬷年龄大是大了点,可好歹还算黄花闺女,刚绣的手绢,怎就明珠暗投到了李公公手里……
只听那人翘脚又道:“不是鹌鹑?嘿嘿,兄台果然面相七巧,光凭这一双慧眼,便知不是泛泛之辈,就不知会的是哪门儿手艺,行的又是哪条道?”
刘侍郎为之语塞,自认倒霉,真应了那句话,自己约的那啥,含着泪也得打完。
这人一早抽的,梁山好汉里排在一百单八将倒数第二,地贼星时迁,说白了就是个贼。
按说时迁丑点儿不打紧,没能耐不打紧,品行不端也不打紧,可最让刘侍郎揪心的是,随机出世的那人,竟是唐末有名的大反贼——黄巢。
黄巢可不是善茬。
此黄巢,便是那写出一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敏才之人,应了自己诗里“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他还真当过两年皇帝。
后世王夫之有评语:亡汉者黄巾,而黄巾不能有汉;亡隋者群盗,而群盗不能有隋;亡唐者黄巢,而黄巢不能有唐。
此黄巢,便是那亡唐之人,所领齐军,诛皇族亲贵无数,杀人盈野也就算了,还日食三千……且甫一出世,便定点投放去了王仙芝那里。
刘侍郎欲哭无泪,只能仰天长叹,这大汉若是亡了,真怨不得别人!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失态之下见时迁举止错愕,刘诚拂袖说道:“刘某世代都是读书人,学的是君子六艺,讲的是礼义廉耻,行的乃是康庄正道,只不知,你又行的是哪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