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八日,朱祁钰端坐在太和门下,今天是他监国的第一天,也是他踏帝王之途的第一天。
今天早一觉醒来,朱祁钰从后世来到这个时代,成为大明的郕王,什么原因无从知晓,当记忆融合之后,他就知道现在他正处于一个风口浪尖的当口。
明英宗朱祁镇土木堡一役葬送了大明几代人的积累,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和周边拱卫京师的二十多万精锐之师全军覆没,留给京师的只剩下不足十万的老弱病残二线部队。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皇帝朱祁镇被俘虏了,在满朝文武眼中,皇帝还不如死了,即保存了大明的颜面,又不给大家出难题,大家可以心安理得的在立一个皇帝。
太和门台阶下的群臣一阵痛哭,朱祁钰坐在边也赶紧抹了两把眼泪,皇兄都被俘虏了,就算再没感觉,也得表现的伤心一点,下边群臣都看着呢。
哭了一阵,慢慢的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现在形势危急,不是悲伤的时候。仔细一想局面和北宋靖康之耻尤为相似,军队惨败,皇帝被俘,京城空虚,人心惶惶,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北宋被俘虏了两个皇帝,现在大明只有一个。皇帝被俘,投鼠忌器之下,欲打不能,逃跑的心思在大家心中起起伏伏,而且起的时间越来越长。
翰林院侍讲徐珵首先站了出来,平心而论,徐珵对土木堡之变并不伤心,甚至有点开心。因为徐珵虽然身为翰林学士,但是同时也是一个立志于玄学算命的人,在皇朱祁镇出征之前,他就跟他老婆说经过他夜观天象,此战必败,当时大家对此都嗤之以鼻,如今果然应验,说明自己的推演之术具有相当的火候。
既然证明了自己是正确的,那么现在自己再说出自己重新推演出来的结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徐珵大声说道:“郕王殿下,陛下北狩,臣等不胜悲伤,如今京师空虚,可战之兵已经十不存二,民心浮动,当此非常之时,臣昨夜夜观天象,对照历法,发现天命已经南移,只有南迁,以待天时,才能为我大明挽回一线生机。”
听到有人提议南迁,群臣心中不免浮想联翩,所有人都知道南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南宋偏安一隅的局面重演,但是和生存比起来,这些并不重要,不是所有人都视死如归的。
朱祁钰站了起来,他知道历史首先站出来反驳徐珵的是现在暂代兵部尚书的于谦,作为统治者应该在大家发表完意见之后在谨慎的决策,但是现在他不准备让于谦去出这个风头。
从坐在这个位置起,就意味着他下不去了,下去就是死,不以任何意志为转移,所以从现在开始他就要让群臣重新认识他,现在的他不是以前那个老好人,软弱的郕王,而是可以担得起大明天下的郕王。现在的他不怕自己锋芒毕露引起有心人的忌惮,因为整个大明,没得选择。
朱祁钰一字一句的说道:“自太祖建国,历经十三次北伐,北元溃不成军;成祖靖难之后,五征漠北,瓦剌鞑靼望风而逃;仁宣两朝,我大明可有对瓦剌避让过。”
“近些年,瓦剌势力日渐扩大,不断扣边,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退一步,瓦剌必然进一步。京城,天下的根本,如果就此迁都,京城的百姓怎么办,九边的百姓又该怎么办,天下百姓将对我大明丧失信心,大势必然无可挽回,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难道你们都忘了宋朝南渡之后的事情吗?”
朱祁钰一挥手:“既然你提议南迁,那你就去南京,做个礼部郎中吧。今天朝会,只论御敌之策,不提南迁之议,再敢有提南迁者,斩!作为朱家子孙,大明郕王,我必与京城共存亡,如果你们看到我有后退半步,皆可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