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把萧程扶进屋,萧程心里虽然不把这场责罚当回事,但骨瘦伶仃的少年身体却吃不消,人一趴在床上就失去了意识。
这柴房十分简陋,只有墙角一张板床,上头铺着些稻草。
萧程在府内身份尴尬,人尽皆知。玉珠进门后发现他的住所比自己的住所还要简陋,刚忍回去的泪又流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打了水,沾湿布巾准备给他擦擦伤口,衣服被血黏在伤口上,只能用剪刀剪开。
剥去衣物后伤口更显狰狞,玉珠哭得更厉害了。
萧程并未昏迷很久,后背火辣辣地疼,疼着疼着,就给他疼醒了。
人还没睁眼,倒是先听到女孩子的哭声,他被哭得心烦意乱,粗声道:“别哭了,上坟呢?”
吓得玉珠瞬间禁了声。
许久后,玉珠才小心翼翼道:“二傻,你……你现在不傻了吗?”
萧程:“……”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他很是无语地睁眼,看到玉珠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和眼神中的茫然,一肚子火气像是被浇了冷水,瞬间蔫了,又趴回床上,丧了吧唧道:“不傻了,别叫我二傻,我有名字。”
玉珠被他的语气吓到,整个人都是一缩。
所以说,萧程很不爱跟这种性格柔软的女孩子打交道,一个个动不动就掉眼泪。
他还是更喜欢前世追杀他那几个剑修仙子,打人的时候超凶。
他忍着后背的疼痛,道:“这没事你了,你回去吧。”
“可是……”玉珠拧着手中的布巾,低声道:“国公爷让我在这里照顾你,谢谢你帮我,对不起,我……”
她还要朝萧程道歉,萧程却不耐烦地别过头去,玉珠也猜不透他是累了,还是单纯生气不想看到自己,无措起身,道:“那……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外面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药来。”
柴房里自然是没药的,可去外面找药,被国公爷知道,肯定会被骂。
玉珠只能自己想办法。
玉珠走了,房间中终于安静下来,萧程趴在那儿,却睡不着了。
他迷迷糊糊趴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人掀开了他的衣服,萧程以为玉珠又回来了,很不耐烦道:“不是说让你去歇着吗?我没事,就是——”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他抬头发现,站在他床边的,并不是玉珠。
裴翎冷冷清清地站在柴房内,纤尘不染的白衣垂在柴房不算干净的地面上,让整栋房子都变得亮堂起来,虽然不合时宜,但萧程脑内就是闪过一个词——蓬荜生辉。
他没说完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噎了很久,才换了略软的口气,道:“仙长,您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裴翎语气还是淡淡的,目光不带什么情绪的从萧程身上扫过,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什么真相?”萧程愣了一下,才明白裴翎的话。
他是说,为什么不把玉珠供出来。
萧程不高兴地怂了怂鼻子:“他就是想找我麻烦,换个理由也一样揍我,有必要把别人牵扯进来吗?”
萧程没想到裴翎会问这种话,有点说不出的烦躁,先前那股想拜师的心顿时被浇灭,忽然就不想管了。他扭头用后脑勺对着裴翎,一副要送客的样子。
裴翎却觉得他更像一只大狗了。先前主动热情的想拜师,怕是他伪装出来的,现在这样毛毛躁躁带点不耐烦,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可因为他的年龄放在这里,再凶也像狗狗呲牙,对裴翎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力,反而有点毛毛躁躁的可爱。看着床上的萧程,裴翎很想伸手揉一揉那头乱毛。
也许手感跟某种狗狗差不多。
但裴翎忍住了,他从乾坤袖中取出一瓶药,扔在萧程枕边,低声道:“等那婢女回来,让她给你涂了。”
后脑勺对着裴翎趴着的人一头乱动了动,却仍旧没回头。
裴翎又道:“你若真想拜我为师,须得与虞国公府斩断联系,跟我上云顶山,此生不能再回这里。”
床上的人一僵,这话什么意思?
萧程却觉得不可能,他仍旧趴着不动。裴翎叹息一声,道:“我三日后离开,你……你若处理好了,可以去找我。”
说完,就再没了动静。
萧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悄咪咪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早就空了,哪里还有裴翎的影子。
他顿时生气,这人走怎么也不说一声!他还以为在看着他呢,憋得胳膊都酸了!
可他一动,便碰到床边的药瓶。萧程拿起那药瓶,想起裴翎刚才那番话,什么意思?裴翎改变主意了?他竟然真的改变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