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跪在地上,听得头皮阵阵发麻,脊背凉飕飕的。
她果然还是逃不过殉葬的悲惨命运么?
上一世她只活到十九岁,人生还有很多遗憾,失去过一次生命的人何其惜命,她不想死。
早知如此,清晨二哥一行离京时,她就应该拼一把,死缠烂打让家里人把她和徐阳的婚事定下来,哪怕徐阳是个渣男,日后和离也总比没命好。
秦夫人神色凝重,总算明白秦天德与钦差一同前来的意图了,她就奇怪,二十年不来往的大伯怎么找上门来,原来别有所图。
圣旨念完,秦家一行无人叩谢,无人接旨。
一阵尴尬的静默,钦差和颜悦色道:“秦姑娘,接旨吧。”
秦嫣直起腰杆,柔柔一笑:“圣旨上说凤星降临平定侯府,大人来错地方了。”
钦差微微一顿,心道这秦三姑娘虽名声不太好,礼貌说起话来声音还是挺动听的,姿色也是一等一的好,万一入了宫,没准还真能得宠。
秦天德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此言差矣,三姑娘莫非不记得,您的祖父才是先帝亲封的平定侯?”
秦嫣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她只是原书女主角秦落雁的替死鬼,难怪秦家父子会被激怒,她的视线转向秦天德,秋水剪瞳像是淬了冰一样冷凛。
秦天德愣了一下,心道这三姑娘姿容出众,送进宫里也不算辱没秦氏一族的名声。
他慷慨陈词:“二弟天南出自平定侯府,乃先父爱子,后建功立业才分府,二弟屡建战功,铁血忠心,实属人中龙凤,秦三姑娘是平定侯长孙女,册立为后,当之无愧啊。”
秦天德一通歪理说得煞有其事,让外面围观的不知情百姓窃窃私语,纷纷赞同,秦天南将军是大齐猛将,朝廷二品大员,他的女儿成为新后也是合情合理。
秦夫人蹙眉,她未嫁时便知道秦天南母子是被秦天德赶出侯府的,如今在秦天德口中倒成了是秦天南平步青云后嫌弃侯府。
圣旨册立平定侯府长女为后,他竟拿去世的老侯爷说事!虽说老侯爷才是先帝亲封的平定侯,可老侯爷已仙逝,秦天德袭了爵,便是新的平定侯,圣旨上所指的分明是他秦天德的女儿!
诚然,秦嫣也确实是老侯爷的孙女,正好比秦落雁年长几个月,就成了秦氏一族孙辈的“长女”了,按秦天德的解释也勉强说得通。
可按秦天德的性格,封后这等好事岂会轮到其他兄弟的女儿?
秦夫人很快就能想到陛下龙体抱恙多时,年节时秦威进宫三趟,始终见不到圣上,不仅如此,西北战事吃紧,朝廷却缩减粮草。王家朝廷得势,皇帝又怎会突然废了王皇后?
各方面都隐隐透着一股异样,局势不明朗,若秦嫣接旨进宫当皇后,那必将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
秦天德能随钦差前来,还自备了一套说辞,想必已经料定秦嫣会接旨。
秦夫人攥紧了手帕,她是镇北将军秦天南的夫人,是朝廷二品诰命夫人,圣旨塞到面前来了,她不能抗旨,不然秦天南一家就要担当抗旨之罪。
但她也是一个母亲,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大嫂二嫂听完平定侯一番话,也深感不妥,见秦夫人久未发话,不知何时站到了秦嫣前头,把她整个儿护在了后面。
只见秦夫人对圣旨深深一拜,郑重地说:“臣妇惶恐,我家老爷并非老侯爷嫡出,小女更算不得侯府长孙女,恐怕辱没皇室。”
“此言差矣,二弟天南自小便在嫡母名下养大,地位等同嫡子。”秦天德这时倒把弟弟捧高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衣冠楚楚的青年带着一群人马赶来,在将军府前下马,看清来人后,钦差和秦天南躬身行礼,禁卫军全体下跪:“拜见晋王爷!”
——
秦泽收拾了书本,谦逊地作揖:“先生,今日我二哥离京,娘亲与阿姐定有不舍,我得早点回府安抚,先生好生休养,这几日我就不过来了。”
老先生咳嗽几下,作揖回礼:“四公子孝心感人,老夫不作挽留,过几日风寒痊愈,老夫便可登门教书,不必劳烦四公子到寒舍学习。”
“好!”
秦泽道别先生出了门,还愉快地蹦跶了几下,其实是和阿姐说好了,二哥离京,他上课到申时就回府,然后姐弟两个就溜去茶楼听书。
侯在门前的车夫已然迫不及待了,他兴奋地指着将军府的方向:“四公子,小的瞧见了好大一批禁卫军从这边去了,后来,好像是哪位大人也带了一批人马过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秦泽满不在乎地叨了句,他上了马车,突然,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没来由的恐慌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为了方便上秦府教书,先生置办的宅子离将军府不远,车夫所指方向的大户人家也就只有将军府,禁卫军劳师动众到秦府去能有什么好事?
秦泽顿感不妙:“赶紧回府!”
车夫听命,“驾”的一声打马飞奔。
——
来者竟是晋王!
秦嫣紧张得手心都捏出了汗,她虽然只看了小说前部分,但也很清楚地知道,晋王萧景贤正是这本书的男主角!
大齐重文轻武,即便是宫宴,文臣和武将的家眷都磁场不合,不会聚在一起,晋王身为王爷,打的都是在朝重臣的主意,聚会都是拉着大臣们谈论大事,所以秦嫣也就远远见过他几次,毫无交集。
更匡论秦嫣这几年在京贵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刁蛮,正常勋贵子弟不想正面碰上她,皇室子弟听了传闻更是不屑她,风度翩翩的晋王根本没见过她。
晋王都来了,钦差大臣自觉地退到一边,这里没他什么事,他还不如谁都不要得罪。
晋王下了马,草草扫了一眼低首的秦家女眷,扬声便道:“父皇身体抱恙,国师神机妙算,凤星降临我朝乃百年福音,册立秦氏之女为后,为本朝带来祥瑞,可保龙体安康,海晏河清,特派本王前来恭迎新后入宫。”
“王爷,”秦夫人冷冷地问,“臣妇愚钝,圣旨意指龙体安康、海晏河清竟是要依靠小女?”就这种架势,她又不是傻子,明眼人都看得出不妥。
“怎么?秦夫人这是质疑圣意,想抗旨不成?”晋王咄咄逼人,总算看向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