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咕噜咕噜的向着兰陵坊的方向驶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列着一排十六戟的乌头大门前。
元香踩着凳子下马时,便看见安思逸已经进门去了。
素云心中一叹,只好扶着元香随后也跟了进去。
过了长廊,安思逸准备先到父母那里请安,到了上房的门口,却见阿爷已在门口站着,一看见自己,赶紧上来问:“圣上和皇后娘娘是怎么说的?”
安思逸别开父亲的眼光:“没什么事,只是嘱托我们照顾好公主。”
“真的……没有什么?”
其实安玄策是想问有没有降下来什么责罚,但是看着儿子身上依旧穿着紫袍,心中才踏实些了,但还是有些不信,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担心。
且不说圣人,便是皇后,她那般雷厉风行的性格,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儿子回来了?
安思逸往屋里看了一眼:“阿娘怎么样了?”
安玄策道:“你阿娘倒是没什么事,但是我们有话对你说。”
然后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了进去。
“你还记得阿珠么?”进了屋,安玄策才问道。
安思逸微微颔首,“她是自小就跟在妍娘身边的。”
安玄策和坐在榻上的夫人赵氏对视一眼,赵夫人才唤了一声:“出来吧。”
阿珠才在安思逸惊愕的眼光下走了出来。
“我不是已经给你除去奴籍,让你回家了么?”
阿珠却走到安思逸面前,咕咚一声跪下:“请郎君责罚!”
安思逸却是搞不懂了,自己为什么要责罚她,她有什么错?妍娘已经归了祖坟,难道阿珠是说自己在妍娘生前护主不周?
阿珠眸中含泪,靠在安思逸的脚边:“奴婢自己就是千刀万剐都没法抵去罪过,这些日子细细想来,只觉得罪孽深重,恐怕以后死了也要入到阿鼻地狱去,是以才上门请罪,乞求老爷、夫人和郎君宽恕!”
安思逸心一冷。
“不知郎君是否还记得韵秋……”阿珠踟蹰了一下,似是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道:“韵秋是自小就服侍郎君的婢女,原本老爷和夫人也是打算给郎君做妾的,自从娘子十一岁进了府中,便一直忌恨韵秋。”
“娘子曾经对奴婢说过,韵秋身子不好,明明是个奴婢却生了一身娇贵病,还说……还说她这样的身子必是服侍不了郎君的!定会命不久矣”
这会是……妍娘说的话?安思逸呆住。
“……谁知就是在这之后,韵秋便忽的急病死了,那时候奴婢并不知道,只道是韵秋没福气,却不知是娘子偷偷的把园子里的夹竹桃兑成汁液,放在韵秋的饭菜里……后来奴婢才知道为何娘子总是要奴婢去院子里摘夹竹桃,奴婢竟在不知不觉中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阿珠抽泣了一下,继续道:“当年皇后娘娘为永平公主和郎君定下婚期后,便命人送来了一杯毒酒给娘子,娘子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才把之前害过韵秋的事情告诉奴婢!”
“谁知这杯毒酒却在娘子几乎要喝下去的时候被赶来的永平公主换成了一杯甜酒!娘子虽然表面上对公主十分感恩,可是在公主走后却对郎君和老爷、夫人说,说那毒酒是公主送来的,还要奴婢帮忙隐瞒!”
安思逸想起来,年前的时候,自己有一天回家,妍娘却跑来自己的书房哭诉,说公主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还要她立下毒誓以后不准接近驸马,还说她千求万谢公主才饶了她……
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骗自己的么,可是妍娘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啊,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韵秋死的时候不过才十四岁,可是妍娘她也不过是十三岁啊……
怎么会。
安思逸呆呆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