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是翻墙越户地进了后衙的,敲的是她书房的窗,倒把安儿吓了一跳。
顾绮没想到他会当个不速之客,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笑得和气:“谢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里面请吧。”
今夜多云无月,全然不是月华如水的时候,而谢霁穿了身蓝色单衣,在这尚是正月间的冷风里,顾绮瞧着都替他冷。
更遑论略显凌乱的发型,全然是风尘仆仆之状。
“谢兄这是从哪儿来的?”顾绮亲自为他倒了杯茶,递过去,笑问。
这两日他确实不在海盐县中。
“有些事情耽搁了。”谢霁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便抱着茶杯不说话,一双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眼睛,此刻却只盯着她看,还不带半分波澜起伏。
顾绮第一次见他这表情,一时拿不准是自己脸上长了什么古怪的东西?还是谢兄终于后知后觉了她的真实性别?亦或是其他的什么?
她抬手蹭蹭脸,将藏着朱砂痣的粉都擦去了大半,怪道:
“谢兄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有不妥当吗?”
谢霁还是不说话,依旧是目光幽深地盯了她好半天,才长叹一声:“那贤弟是不是有不妥当的事情,瞒着我?”
呃,挺多,不少,您具体是说哪一桩?
“谢兄到底是何意?”顾绮心中是有点儿忐忑了,表情却甚是淡然。
“你若是有事,我那儿还有人可用,何必把李青玉支走呢?”谢霁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问道,“还是在去了米家别院之后?蓬莱说那个长得特别丑的人,功夫极好,他都没跟住呢。”
还真是,一开口就问了她最怕他问的。
这谢兄,性子是柔,但看问题很精准呀。
但她遣走李青玉的理由,的确不能说,既然是险招,少些人知道是最好的。
“我还当怎么了呢?原来是这个?”她表情极是诚恳地解释道,“我是想着待事情大定之后,自然不当继续冒充林大人,所以才让李兄去请林大人回来,到时候各归各位,我也好去做自己的事情。”
谢霁又不说话了。
因这段日子奔波,他比之前清瘦了不少,本就是极好的年纪极佳的外貌,如今更多了份清越。
只眼睛是不变的清澈,毫不遮掩地将内心的话呈现出来。
顾绮横看竖看,只有两个字:
扯谎。
“怎么?”她借饮茶挡住脸,“谢兄不信我?”
谢霁表情丝毫不变,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儿信任:“我自然信你,衙门这里,我会让蓬莱暗中看着的。”
“衙门里有我呢,谢兄不必担心,还用不上劳动黑鸦军守着我这小小对衙门。”顾绮忙道。
谢霁瞧着她,唇角渐渐勾起了个完美的弧度,是在笑。
“还是看着吧,免得哪天贤弟不在衙门里,被人钻了空子。”
正在喝茶的顾绮,被茶水呛得咳了起来。
“咳咳咳谢兄,想得周道。”顾绮保持着职业微笑,又觉得脑壳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