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秦全程语气不缓不急,淡定从容,可盛清吟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快,试探着回了句:“雕虫小技,瞒不过殿下聪颖过人。”
“雕虫小技?”长秦垂眸,“原来五条人命在盛老板眼里就值这么一句,当真是受教了。”
五条人命?盛清吟一愣,蹙眉道:“殿下此言何意?”
“没什么,不想再提。”长秦抬头,眼神冷得冻人:“况且我就算说了,不懂的人也一样不懂。”
盛清吟脸色已然黑了,“既然如此,殿下请回吧。”
长秦起身:“那祝盛老板生意兴隆。”
楼上不欢而散,楼下却还算顺利,北舷丝毫不藏着掖着,直接挑明了合作关系,将两个从陈南思那里截下的打手交给大理寺。
走出盛烟楼时天又阴了起来,整条街的彩绸在这样的天气里好像都失了几分颜色。沈清远远看见长秦靠在湖边石墙上,白衣在寒风中翻飞鼓动,她盯着手里的什么东西,眉头紧皱。
沈清走近,看见那是支金色发簪。
“你哪来的这种东西?”
长秦猛地回神,看见是她才松了口气,“吓我一跳……”她把簪子收起来:“随手顺来的。你问得怎么样?”
沈清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还行,很配合。咱们回去再审审陈南思……”
“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吧。”长秦扇子朝她肩上一拍,“耳朵有点红啊沈少卿。”
“滚。”
……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安静的街巷中,盛清吟站在窗口风头上,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北舷抖开披风给她披上,“殿下说什么了?”
“她怀疑我为了给她设圈套放任陈南思杀了那一家人。”
北舷:“她……她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是将计就计,事先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算了。”盛清吟苦笑一声,“她本来就对升烟岛有意见,再加上五年前的事,想让她对我毫无芥蒂根本不可能。”
世间的事本就有许多说不通的弯弯绕绕,纠葛太过,最终伤的总是人心。
“昨日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南舟已经去办了,岛主放心。”
当夜,尚书府,落着雪的屋脊上,一个清瘦黑影鬼魅一般移动到陈久的书房,稳稳落地,没有一点声音。
她掀起一片瓦,俯身看向屋内。
书房中。
陈久与一个高大男人面对面站着,表情十分难看。
“大人还是不愿意伸出援手吗?”
“令公子自作自受,自有律法处置,大人不好插手。”
良久的沉默过后,陈久跌坐在太师椅上,露出阴狠的眼神,“大人这是把在下逼到绝路吗?就不怕在下鱼死网破?”
“大人说,陈大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这时男人耳朵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但他面上不显,依旧一副不动如山的神情。
陈久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暗下去。他怎么会不明白,从他贪第一笔钱,第一次接受俞玄庭的援手时,便没有了回头路,他接受了太多的恩惠,这些年来,凭借着这些恩惠,他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如今终于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男人的身形仿佛瞬间佝偻下去,“在下……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
“大人是明事理的,小人便不多说了。此次前来,是来取一样东西。”
陈久抬起头来,惊诧地看着他:“账本中并无一笔提到大人,小人以命担保不会说一句不该说的,大人何必……”这账本是他的命脉,一旦泄露,他便再无脱身可能。
“大人交代,小人只是照做。”男人身形魁梧,站在陈久面前压迫感十足,陈久根本没有推脱的余地。他知道,今天他交了,从今往后便只能捧着脑袋过日子,不交,他说不定马上就没脑袋了。
他起身,走到书架旁,转动机关,只听地上传来一声轻响,他弯下腰,从架子底部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盒子,还未打开便被男人夺了过去。
“这是数年来的所有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