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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皇宫,翻身上马准备回家时,楼础才完全明白皇帝的用意,扭头看去,三哥楼硬志得意满,丝毫没有惧意,仍以为楼家深得皇帝宠信楼础反复斟酌,发现自己说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除非兰夫人出来作证。
但这条路很快证明走不通。
楼硬宁愿乘坐牛车,拉车的两头公牛通体雪白,没一根杂毛,四只长角高高耸立,角上镶以大量金玉,阳光下闪烁不定,远远地就能向对面行人昭告中军将军的到来,牛背上披以锦衣,同样华丽。
皇室常用马车,大臣喜乘牛车,整个洛阳,再找不出第二辆这样的车。
楼硬招手让弟弟过来,以兄长的威严语气道:“今晚在家住一夜,明天随我出城去见父亲。”
“是,夫人也回府吗?”
楼硬冷眼看着弟弟,兰夫人是他的生母,别的兄弟即使口称“母亲”,也得不到儿子的待遇,“不会,还在宫里陪太后,怎么了?”
“无事。”楼础笑笑,打算见到父亲再说。
一行人在中军将军府门前停下,楼础下马搀扶兄长,楼硬一路上不知在想什么,向弟弟道:“陛下对你高看一眼,你得珍惜,但是别以为这就算飞黄腾达了,前面的路还远着呢,你得多听多看,明白吗?”
即使到了这种时候,楼硬最在意的事情仍是争宠。
楼础拱手道:“多谢兄长教诲,愚弟自当铭记于心。”
“嗯。”楼硬威严地推开弟弟,径回府中。
楼础重新上马,回自家新宅,门前的大红灯笼仍在,表明这里刚刚举办过婚礼,还不太熟的仆人笑脸相迎,很熟的老仆站在边上,眼里泛着泪花
没人察觉到危险,他们比楼硬对楼家更有信心。
卧房里,陌生的丫环向他行礼,问道:“主人辛苦,主人要用餐吗?摆在这里,还是客厅?”
“这里不不,客厅。”楼础惊讶地看着床边一脸戒备的芳德郡主张释清和她的贴身小丫环。
“你什么时候来的?”楼础向“妻子”问道。
张释清脸上没有新婚妻子的喜悦与羞怯,她的稚嫩面容甚至不适合妇人的发式,“家里人逼我来的,他们”张释清说不下去,默默地流眼泪,身边的小丫环一边安慰她,一边怒视姑爷。
为了暂时安抚大将军,皇帝根本不在乎一名王女的幸福,他现在很可正处于愤怒之中,因为张释清母女竟然耍小聪明,破坏了帝王大计。
楼础拱下手,去往客厅吃饭,磨蹭到天色全黑,最后还是得回卧房休息。
卧房里高烛明亮,装饰还是洞房的样子,张释清泪痕未干,坐在床边抽泣,小丫环站在一边低声劝慰。
看到楼础进来,两人抬起头,神情比刚才更加戒备。
楼础坐到桌边的凳子上,“你们睡床,我睡这里,明天一早我要出城,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也可能永远不回来。”
“不回来最好。”张释清哽咽道。
楼础吐出一口气,依然无法化解尴尬,忍不住问道:“嫁给我有那么伤心吗?”
“我我别人都不愿意嫁给你,只有我迫不得已嫁过来,怎能不伤心?”
楼础明白了,这些宗室之女交情紧密,连想法都是一样的,某人一旦受到她们的蔑视,那就是人人蔑视,张释清年纪尚当然不能免俗。
张释清一旦开口,再也不想忍耐,“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逼我嫁人的时候,却恨不得拿扫帚将我打出来,母亲只会哭,父王只会发火,哥哥也不站在我这边,陛下陛下”
张释清哭得更厉害了。
楼础不知如何劝说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只得轻叹一声,“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张释清一边强忍哭泣,一边道:“你有什么身不由己?能娶我,你肯定很得意。”
楼础忍不住笑了两声,“楼某平生得意之事不多,婚姻绝不在其中,即便娶了公主,也不过是攀龙附凤,此身不得半分,亦不失半分。”
张释清呆了一下,突然哇的哭出来,向小丫环道:“他嫌我不是公主!”
小丫环不敢当面说什么,只会怒视。
楼础哭笑不得,干脆起身出门,边走边道:“先有可劝之人,后有劝说之辞,这话果然不错。”
夜里越来越凉,仆人都已休息,楼础一个人在庭院中来回踱步,庭院不大,容不下他的步伐,几圈之后就感厌烦,正要去客厅坐会,小丫环开门出来,小声道:“郡主请公子回房休息。”
楼础总不能与一个小姑娘较真儿,于是回房去,还在桌边坐下,说道:“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