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整夜,任强她们都没有灵魂出窍,而我没有去他们那里探个究竟,白天睡了一觉之后,就做着巡逻的事。
巡逻也是出于无聊,因为据我这几个月的工作经验来看,虽然不知道灵魂是什么时候死亡的,但是我感受到灵魂的波动只是在夜晚,随便推测一下,要么就是灵魂只能在夜晚诞生,要么是白天灵魂的诞生我感觉不到,然后那些灵魂贸贸然地出现,被太阳照得魂飞魄散。
如果是后者的情况,那我只能为那些不愿死亡的灵魂默哀,我无力拯救他(她、它)。
白天,如果是对于尚为人的我来说,很容易度过的,上午在学校教室玩玩手机,下课后回宿舍玩玩游戏,往床上一躺再睡个午觉,不管睡得着睡不着觉,再起身时阳光就暗淡得可让人直视了,再等个外卖或食堂吃个饭,这一天白天就在不那么光洁的餐盘中结束。
但是现在我是个灵魂,白天还变成了一只乌鸦,一只鸟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找个电线杆站站,对着上面不分雌雄的鸟雀吹个口哨——以前就提过,我已经找回人语,只是不说而已,至于一门语言不说就会忘记说,大概是扯淡的,我现在连口哨都很流利,不经意间已经吹完一首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忘了这是不是歌名,但不重要,惊飞了鸟雀,我独占一杆,仅仅是因为它们的叫声既吵又难听。
站完电线杆,已经天黑了。
从旁人的视角:电杆上一只乌鸦在黄昏下飞向自己不知道藏在哪个旮沓的巢穴,在传播了几声不吉祥的声音之后,消失了踪影……
消失的我吗,已经到了灵魂波动产生的地方,熟悉的广场中央,此时还没有跳广场舞的人群,只有饭后带着小孩牵着狗百步走一走的老人。
这些都影响不到中心的那个灵魂,任人影穿梭,任噪音如影随形,它自蔚然不动。
说起这个灵魂,它长得有点怪异,身上虽然没有多出什么耳朵或是尾巴,也没有变身,但是整体看起来像以前我在网上看到的街头艺人用来表演的木偶。
这具木偶整体看起来和木偶确实没什么两样,若是它脚下有影子,我就会忽略它。
它穿着衣服的,而不是画上去的,从各个关节那里还可以看到连接的痕迹,眼睛虽然有,像是在眼窝里潜入了两颗黑色的珍珠,可惜失去了光泽。
我向它靠近,盯着它看,它眉头不皱,眼睛不眨,脚步依然如扎根广场一样坚定,像无视过路人一样无视我。端详了几分钟,我还发现了,这是一具提线木偶,而不是上发条的那种,隐隐能看到若干套在它肢体上的细线,细线一直向着上方延伸,望不到头。
细线,大概就是维持着这一具木偶抬头挺胸站着的道具,只是,这绷直的细线是代表其上方有什么东西固定绑定着,还是表示有什么东西在掌控着这具木偶?
我沿着细线向上飞行,飞到了会让人类呼吸艰难的高空,依然没有看到细线的源头,索性就不找了,伸手抓住其中一根,轻轻拉了一下,能拉动,多拽几下,在手上饶了好几圈,上面的线还是绷直的。我又选取一小截搭在两只手上,用力扯,既没有让细线伸长,也没有把)细线拉断。放了手之后,它又自己往上收了。
好吧!似乎这线如同虚设,只是装装样子的。
飞回地面,我又飞到提线木偶的头上,然后抓住控制它的手的线,往上拉了拉,它的手就向上扬了扬,在控制它的脚,试着向前移动——它还真走了起来!
控制着提线木偶走了几步,我注意着上方的线,发现上面的线跟着垂直移动的。这很有意思,但我懒得查询了,控制木偶走了起来。
由于我不会任何控制提线木偶跳舞打鼓之类的记忆,只会控制着走路拍手,而且还很艰难,玩了一会儿,我就放开了控制木偶的线,木偶就呆呆地站在大马路中。
我碰了一下提线木偶的右手手臂,一股记忆传入脑海:
他,提线木偶先生生前,嗯,过着跟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
在家听父母的,在外听朋友的,在学校听老师的,言听计从的听,无论多么不合理的事,只要让他做,他就去做。这就是他被安排的一生。
他比那个失忆的灵魂还惨,那家伙好歹还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家伙没有,连喜欢的东西都是别人决定的。
对此,我只能叹一声气,并没有任何谴责的想法,谁不曾做过提线木偶呢,只是不像他这样连思想都是提线木偶的思想,大多数人,被控制的只是身体罢了。
拎着提线木偶先生打了偏僻的地方,打开黑色轮回门,把它扔了进去。
本来以为这个轮回门要开好一会儿,毕竟细线太长了,没想到的是当它的整个身体没入门中时,轮回门有一个从-从上下开始往中间合上的动作,看起来毫不费力地把我刚刚使劲扯不断的细线夹断了。
门消失,断掉在门外的细线像暴露在阳光下的灵魂那样消失了。
啧啧,这门有点意思!这是向我实际演示了何谓真正的把一个人的过去完全斩断啊!
……
“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是遇到灵魂了吗?”灵魂出窍且飘在自家别墅上空的任强问我。
我的目光则被他身上的衣服吸引了,不知他是丐帮的几袋长老,看数量,不少于二十袋。
任强此时不是穿着超人的服装,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大风衣,风衣的外面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袋子,大的能容一本教科书,小的能容一部手机。
“你这是?”我指着他的衣服问他。
“大哥,你忘了,上次你不是说让我试试能不能不把现实的东西带到死后世界吗?这不,我就把我的风衣改装成这个样子,还被被针扎了好几次!唉,没想到针线活还挺难!”
“额。”他的叙述让我联想到了一个歇后语:张飞穿针——大眼瞪小眼。
我问:“那么你带来了什么?”
他“伤心欲绝”地看着我,道:“大哥,你都不关心你小弟被扎得疼不疼!那就算了,但不夸奖一下我这么认真办事的小弟合适吗?”
我:“辛苦了,那么你带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