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大红喜服的女子一路跌跌撞撞,她连跑带走地行了几十里地,脚的绣鞋掉了,赤着足,脚底磨破了,趟着血,可她像不知道疼一样,眼泪也早就流干了,走到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面前是修仙界最远的一处置换点,店家正准备关门,看见了晕倒在地的女子。
翠衣镇的惨案惊动了山巅的仙人们,凡间的百姓更是惶惶不安,各家闭门不出,唯恐那几十年前的浩劫重演。
小磨村也得了消息,大家都闭门在家,能用的武器,像是柴刀,菜刀,铁锅,铁耙都握在手里,吃饭入厕也不敢放松,夜里睡觉轮流值夜。
芸笙爹默默的将生了锈的菜刀放在石头磨,一言不发。
这几日竹子也没有出门砍过柴,自从九曜帝君以神识托付他之后,他一直向人多方打听混沌珠,却一无所获。
如今又闹出妖物屠灭村子的消息,他一时也走不出家门,心里更是暗暗着急。
这天夜里,有两个仓皇的身影闯进小磨村,村口四周设有一些捕兽陷阱,有一人掉进陷阱,铁夹夹住了脚踝,凄惨地哭喊。
另一人想将他解救出来,却拉不动那铁夹,他冲进村子挨家挨户的拍门求救,村民被惊醒,一帮男子点火把围住了那求救的人。
“各位乡亲,行行好吧!快救救我兄弟吧,他的脚夹住了!”
男子头发乱糟糟的,衣衫刮的破烂,身带伤,里正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受的伤?你是哪里人?”
“我是牛头村的,我是牛头村的!”男子似乎跑了很远的路,口干舌燥,拼命咽下唾沫哭喊着说:“有妖,掏心的妖来抓人,我和我兄弟跑了,还有一些人被抓了!”
村民们惊惶地对视一番,牛头村远隔几十里地,妖物抓人都抓到那里去了!
“走,快去救人!”
村民们蜂拥着前去,将那捕兽夹困住的人解救出来。
那男子一直在哭,受到了惊吓后,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
“那些妖抓我们村里的人去,去那坑里,去,去了的人都没回来,都给吃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说完又哇哇大哭起来。
兄弟两抱成一团,兄长向村民们跪下说:“我们跑了大半晚,路还有狼,求乡亲们收留我们兄弟一晚吧!”
里正沉默了半晌,询问了一干村民的意见,大家都同意这两人留下来。
芸笙爹说:“先住我家去吧,我家还有间空房,将就一夜吧!”
于是,芸笙爹领着难兄难弟下榻到小院里暂住下来,竹子在隔壁一直醒着,他腿脚不灵便,耳力却出奇的好,他凝神静听,从隔壁兄弟两的只言片语里,透露出有关混沌珠的消息。
天一亮,芸笙爹早早起来做饭,去招呼兄弟两吃早饭,想用柴刀削两节木片给那腿受伤的人固定,却发现柴刀不见了,晚他都会磨好放在灶台旁,此时却不见了踪影,芸笙爹心头一跳,就去敲竹子的房门,却无人回应。
他推开门,房间里没半点人影,床铺都已叠好,只有小几案留下一张字条,是写在包药的油纸背面,寥寥数语,笔画看的出是几经控制,尚算端正,芸笙爹看不懂,但他猜得出来那字条说了什么。
这样的世道,竹子那般人物必不甘沉默。
初生的朝阳下,一抹修长云亭的身影行在山道,躯体行动虽不甚协调,脚下却不曾迟疑,一步一步踏向那未知。
藏月峰的清晖大殿,十二大主峰的掌教收到飞书,都来到天寅门聚首。
这也是多年来不成文的惯例,天寅门已隐隐是十二大主峰的统领。当年天寅门前任掌教李敬真在世时,便是如此。
李敬真是当今百年来修行已臻化境的剑道第一人,接任掌教之后,各门各派每年定期都会派门下弟子前来研习剑道,他们虽不是天寅门的入室弟子,却也可以外室弟子的名义跟随李宗师短暂修习几个月,穆云天也是这样认识了耿墨焉。
外室弟子入天寅门研习,也会将自家门派的一些技能带来,彼此切磋,亦是互相提携。
今日针对翠衣镇的惨案,各宗派掌门再次齐聚,为接下来的战斗做一番详细部署。
离境许久未曾经历此番紧张的态事了,各位掌教面却都很松弛,大部分都经历过二十年前的万妖祸乱,亲眼目睹了十二位隐退修士那旷古绝今的天罡地煞锁妖阵。更是见证了惨烈非常的战斗和牺牲。
但这从容的表象之下,却深深埋藏着一个谁也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二十年前的战役折损了众多优秀的修士,现如今,能拿得出手对妖主醉眠的年轻一代弟子屈指可数,三代弟子连基本功尚还处在打磨的阶段,若是此时拉出来勉力一战,那真是只有送人头的分了。
掌教们各个心知肚明,各自也都想保住羽翼下这些还待成长的年轻弟子,在部署分配,是绞尽脑汁的周旋,明里暗里的推敲。
凡间被屠戮的村镇并不多,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山坳也成了掌教讨论的重点。
但那毕竟是天外来物,没有典籍记载,无从了解,至少那东西不会主动攻击凡人,只要不接近,目前看来是相安无事。
比起这个,醉眠才是修仙界讨伐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