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饶命,奴婢只是……奴婢……”花圃中滚出一道瑟瑟发抖的纤弱身影,她卷缩在地上,被欧阳娴身上的森然鬼气吓得不敢动弹。 地板上缓缓地滴了一地的水,寒冷的潮湿之气弥漫而开,欧阳娴淡淡地扫了一眼,见那女鬼身着一袭破旧的宫装,全身湿透,脸上身上不断地往下涉水,便知这是一只淹死在水中的溺死鬼。 “只是什么?你悄悄跟随了我姐妹二人好几日了,到底有何事?若你不仔细分与我说个清楚,我可绕不了你!”欧阳娴厉声道,周身威压更胜,若非鬼魂早已没了身躯,那缩瑟在地上的女鬼都要以为自己快被压吐血了。 即便如此,周身那种被巨石碾压的痛苦之感,也令鬼分外难受。 想想从前在这宫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鬼日子,那女鬼咬咬牙,狠心鼓起勇气,快速出口道:“奴婢…奴婢只是想投靠两位大人,甘愿成为大人座下小鬼,以供大人驱使,还请大人收下奴婢的忠心!” “哦?来投诚的。”感兴趣地挑眉,欧阳娴倒是不意外于对方的主动效忠,凭她的千年厉鬼的身份,自然会吸引那些实力不济的小鬼前来投奔,请求成为她的手下,以图获得她的庇护。 她比较感兴趣的是:“你一只十年的小鬼,哪来的胆子到我这自荐,不怕我吃了你补身子吗?” 末了,欧阳娴还故意阴冷地勾唇一笑,艳丽的脸庞顿时变得恐怖阴森,吓得那女鬼差点没晕过去,可她心底明白,这是一次冒险,若是她无法获得大鬼的庇护,今后的日子比地狱还可怕! “奴婢承认奴婢效忠于大人乃是有私心的,可奴婢保证,只要大人收下奴婢,奴婢今后定然全心全意为大人办事,奴婢……”女鬼话到一半,就突然被欧阳娴给打断了。 “且先别说话,有人来了。”灵敏的五感令欧阳娴在来人尚未接近之时便听到了其的脚步声。 她低声提醒完脚边的女鬼之后,便再次附身,假装自己是在收集花露。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逐渐靠近,最终定格在距离欧阳娴不远处的圆拱门附近,感受着落于身上的视线,欧阳娴顺势缓缓起身,收好手中玉壶,福身向着来人行礼:“臣女见过圣上。” “免礼。”仁辉帝摆摆手,冷漠地沉声道。 “谢圣上。”谢礼起身,刚刚想出言跟仁辉帝寒暄几句然后麻溜告退的欧阳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女声打断。 “嘻嘻嘻……小公子别跑啊~我们一起来玩玩嘛~”刻意娇嗲的粗嘎嗓音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造作,随即一道灰蒙蒙的矮胖身影悠闲地飘飞而来,向着仁辉帝缓缓靠近。 欧阳娴定睛一看,下一秒便被辣得移开视线,转头目光定格在仁辉帝的俊脸上,打算洗洗眼。 讲真,她当鬼那么久,其实什么样的丑陋的、奇形怪状的、奇葩的鬼怪都见识过了,毕竟大多数人死的时候那模样其实都不怎么样,可以理解。 可她面前这位……大娘,姑且以外貌年龄如此称呼她,却是奇葩中的奇葩。 虽然刚才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但是欧阳娴眼力好,一眼就将那位大娘鬼的模样给瞧了个清楚。 见识过涂脂抹粉的癞蛤/蟆吗? 没错,此时飘在仁辉帝身侧,正试图骚扰…亦或者说调戏他的那只鬼就是癞蛤/蟆本身了。 只见那大娘身着一袭老旧灰布衣,身材矮胖,头发稀疏,容貌……从那张满脸横肉,长满了脓包和涂抹了各种色彩弄类的胭脂水粉的老脸上,欧阳娴自认眼力再好,也真的看不出究竟有什么容貌可言。 瞧瞧那白得跟抹了十斤面粉,还凹凸不平的脸,瞧瞧那张血红色的大嘴,还有那浓黑又扭曲地如同一条正在蠕动的虫子般的眉毛……欧阳娴表示自己早上可能就不应该吃早膳。 恶心,想吐。 顶着如此可怕的形象,也亏得这大娘居然还自信满满地摆出一幅自己很美,很风/骚/妖/娆的模样,去调戏仁辉帝。 嗯?调戏仁辉帝?!!! 瞧着那胖乎乎,指甲缝里还乌漆嘛黑,同样长满了脓包的胖手指即将触碰到仁辉帝精致坚毅的下巴,欧阳娴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尚未行动,却见仁辉帝冷峻的俊脸明显僵硬了几分,清冷眸中明显地带上了忍耐与厌恶之意。 还未等欧阳娴疑心于仁辉帝这种正常又奇怪的反应,却见他猛地退了一大步,躲开那大娘鬼的咸猪手,匆匆地对欧阳娴丢下一句:“朕还有事,且先走了。” 然后就大步转身离去,留下欧阳娴呆立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对他的怀疑越发加深。 “哎哟~小公子别跑啊!”见仁辉帝走了,那大娘鬼还想追上去,却被欧阳娴抽起一根树枝一甩手,狠狠地甩爬在了地上。 “啊啊啊……痛死了,那个杀千刀的敢打老娘!”杀猪般的粗嘎叫声响彻御花园,可惜除了站在此地的欧阳娴与卷缩在她脚边的水鬼,和远在另一头的欧阳静,根本就没人听得到她的惨叫声。 痛呼了一会儿,那狼狈倒在地上的大娘鬼这才注意立于一旁的欧阳娴与卷缩在欧阳娴脚边的水鬼,她没搭理欧阳娴,反而是冲着那水鬼发起了火来:“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偷袭老娘?” 她利索地飘起来,用那只恶心的胖手指不断地点着水鬼的湿漉漉的脑袋,口中骂骂咧咧道:“怎么?还当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贵人娘娘了,你可别想了!小娼/妇,死都死了,还敢在老娘面前摆谱,别说你生前不得宠我都敢磋磨你,如今你死了,更加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现在长能耐了还敢偷袭老娘!看我不打死……嗷嗷疼疼疼!” 再次被树枝狠抽,大娘鬼哀嚎一声,这次真正注意到抽打自己的究竟是谁。 “你……你是哪位?”她一手捂住自己被抽疼的手,一边色厉内茬地冲着欧阳娴怒吼道。 “你刚刚说…谁‘杀千刀’呢?”欧阳娴不理她的问题,转而冲着她妖媚地勾唇一笑,看似心情不错,可眼神却冷了下来,周身威压隐隐溢散,恐怖的气息令人不寒而颤。 若是欧阳静在此,便会知晓,这是她姐姐发怒的前兆。 可惜,不知是欧阳娴的气息实在太过内敛,还是这只大娘鬼太过迟钝,她竟是没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具有千年道行的厉鬼,看着其满身生气混杂鬼气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只刚刚死去,身上生气还未散去的新鬼。 顿时,自觉实力比新鬼强得多的大娘鬼就嚣张起来了,她双手叉腰,挺胸立于欧阳娴面前,厉声喝道:“小娘皮子好大的胆儿,敢这么跟我鬼王娘娘说话,怕是想找死吧!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都不知道这地儿的规矩!” 话音未落,这大娘鬼瞬间鬼化,周身燃起浓浓的黑烟,隐约有火光冒出,皮肤变得焦黑如炭,有些地儿还剥落而下,裸/露出里头焦黑的血肉来,狰狞而恐怖。 至少,第一次见到大娘鬼如此可怕模样的水鬼已经被吓晕过去了,她仅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瞳孔睁大,随后整只鬼就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火鬼,难怪了。”相比起水鬼的胆小,欧阳娴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有闲心在心底思索这大娘鬼何来的底气如此嚣张的原因。 传闻,具有三种死法之人死后所化厉鬼实力最为强大,性情也最为残暴。 第一便为身着红衣身死之人,红色为凶,着红衣者死后必成厉鬼;第二便是火鬼,死于烈火之中的人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楚,死后怨气极大,容易化为厉鬼;其三便是自杀之人,自杀者,生前定有不平之事,死后容易成执念,从而化鬼。 细论起来,欧阳娴便是红衣厉鬼,而欧阳静则是自杀之鬼,姐妹二人之死竟然都应和了这三种死法之一,也是造化弄人了。 这大娘鬼乃是被烈火焚烧而死的火鬼,一化厉鬼,实力就比之寻常鬼怪之流都要强悍,难怪她能如此嚣张肆意。 可惜,若她如今与欧阳娴一样具有千年道行的话,欧阳娴兴许还会忌惮她几分,可如今的她也不过是一只百年厉鬼,即便她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却也不是欧阳娴的对手。 “啊啊啊……去死吧!”火鬼带着周身的炽热火气猛地横冲而来,被欧阳娴灵巧地侧身躲过。 手中缓缓浮现一根锋利长木仓,赤红木仓身顶端璀璨通透的尖头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木仓身之上华光隐隐吐露,蕴含着浓郁的森然鬼气,高调地昭示出了这把木仓的不凡。 这是欧阳娴的本命法宝,是她用梧桐木与金刚石为材,利用火山之炎,历经九九/八十一日才炼化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