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气压极低,明亮的灯光映着底下的一众人,将陆老爷子年迈深邃的脸照得清明。他坐于宽敞的沙发上,一手拿着拐杖抵在光滑的地板,眼眸沉沉,含着难掩的怒意。
“真是我往日里太纵容你了!”
陆承钰跪在地上,背脊挺直,英俊白净的脸庞有些许狼狈,黑眸却十分坚定,完全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
见陆承钰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陆老爷子更是火从心中起,从沙发上起身,拿着拐杖就又往他身上狠狠的打了一棍。
很疼,陆承钰却倔强的抿着唇,一声不吭。
死不悔改!陆老爷子抬起拐杖,又一棍子要打下去,站在他身旁的妻子容筝于心不忍,连忙皱着眉拦住了他,求情道:“差不多行了,承钰也知道错了,再打下去都要进医院了。”
老爷子半点不心疼,好在最终还是没有再动手,拐杖指着陆承钰,怒意尽显:“你看看他这是像认错的样子?小芜是他可以欺负的?我看他就是被宠坏了!”
陆承钰蓦地抬头:“我没有。”
陆严眉头一皱,沉声警告:“承钰!”
“看看!看看!”陆老爷子气的胸膛起伏,差点又拿起拐杖抡过去,“这就是我的好孙子,喝了酒就可以乱来,小芜造了什么孽碰上他这么个畜生!”
容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平常陆承钰行事本就不着调,从小就不让人省心,现在犯了错也不知道服个软认个错,一个劲儿的惹老爷子生气。
温芜身世本就有所敏感,就算喜欢也应该暗着来率先得到姑娘家的首肯才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弄得人尽皆知,谁都下不来台。
陆承钰眼神清明,坚定的看向面前的陆老爷子,忽视了父亲陆严警告的眼神,语气倔强:“爷爷,我是真的喜欢温芜。”
陆严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陆老爷子眼眸微眯:“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的行为可能冒犯了她,我会努力求得她原谅,但爷爷……”
他顿了顿,想起温芜当时惊吓又失望的双眼,想起她对他发自内心的抗拒,不由得心中一痛,又有些后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就喝了点酒,竟然就没了往日的克制,不顾温芜的意愿就想要去吻她……
“我希望您能同意,我想……追求温芜。”
“承钰?”生怕又气得老爷子发大火,陆严连忙率先呵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陆老爷子气的几乎鼻孔生烟。
这孽障就是被他宠坏了不知错处,做出这等强迫人家姑娘的事情,还日日死缠烂打,要不是恰巧被他撞见,还不知道以后会干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现在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出要追求人家的话。
恬不知耻!
“你死了这条心!以后再敢去小芜面前瞎晃悠,我打断你的腿!”
陆老爷子直接冷冷放话。
若是说以前他或许会酌情考虑,现在别说考虑了,就是温芜和这混小子两情相悦也绝无可能!
“为什么?”陆承钰有些不甘,温芜一直拒绝她便算了,难不成他们真打算让温芜嫁给陆珩礼?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加觉得不甘心,咬牙问:“因为小叔?”
“别给我扯这些,小芜嫁给谁也不能嫁给你这个孽障糟蹋了。再有下次你别再进我陆家的门!”
陆承钰双手微微握拳,有些艰难的从地上起了身:“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打算让小叔娶温芜,所以才千方百计的阻拦我,是不是?”
“你!”
老爷子气得鼻孔生烟。
客厅里剑拔弩张,陆承钰丝毫不惧的目光直直迎上陆老爷子锐利的双眸,眼里透着一股倔强和不甘心。
“你多虑了。”沉稳低沉的嗓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众人顿时一阵,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门口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步伐沉稳,身形挺拔修长,气度不凡。微微逆着光,给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剪出一片黑影,下颚线条坚毅流畅,深邃的轮廓越发明暗分明。
他手臂处放着长长的深色风衣,袖子卷了几圈,推至手肘处,纯黑的领口微开,隐隐露出好看的骨架,步伐沉静从容,尊贵清隽。
容筝率先反应过来,眼里露出惊喜:“珩礼?”
陆珩礼在众人面前站定,挺拔的身影还透着刚下飞机时的疲惫,嗓音微哑:“抱歉,提前回家。”
陆老爷子还在气头上,见到陆珩礼,眼中的怒意也没有减少。倒是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双手握着拐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杖身。
显然只是暂时的沉默。
容筝十分惊喜,自从陆珩礼接替陆老爷子的位置全面接管盛景集团后,就一直忙得很少有时间回家。
几个月前才去了国外分公司,容筝已经快半年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了。突然见到他归来,自是十分欣喜,却也怨怪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这大晚上的,我们也没给你准备接风洗尘的晚宴。”
陆珩礼嗓音温和:“刚好有空,就不耽搁了。”
陆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染着无奈:“让你刚回来就见到这些糟心事,承钰不懂事,刚刚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都是他年少无知。”
“大哥说笑了,我记得承钰今年也二十四了。”
陆严一噎:“承钰他……”
陆老爷子冷冷说:“承钰这小子就是欠揍,犯了错也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你们谁也不用给他说好话。”
陆承钰却是抓住了陆珩礼刚刚在门口说的话,黑眸直直凝着他,眼神急切,“小叔,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多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