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帝拉着沈皇后,直接去了后面的寝室。 “陛下这是做什么?把我的手都弄疼了。”沈诺云将胳膊抬起来,露出雪白的手腕,上面赫然几道红痕,是昭文帝用力握出来的。 昭文帝心中一软,她皮肤娇嫩,稍稍一碰就是印子,刚才他一路上拉着她过来,她肯定是疼了,却没有吭声。只是想到今晚的事,他的怒火又翻了上来,“今晚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沈诺云不解地问道:“陛下是什么意思?那秦将军明明是二公主约去的,可不是我让他去安喜宫的。” “你明知道朕是什么意思!”昭文帝看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加火大,“婚姻大事是何等重要,要是所嫁非人,就算玉彤是公主之尊,也难免会痛苦煎熬,更何况你明知道她不喜欢秦英寿的!”要不是秦英寿是刚刚抗击西荣得胜归朝的将军,杀了他未免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他才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沈诺云冷哼一声,她自然知道这些都是瞒不过昭文帝的,“陛下也知道婚姻大事对一个女子来说十分重要,难道对棠棠来说就不重要吗?就算是公主都难免痛苦煎熬,更何况棠棠只是三品侍郎之女!二公主不喜欢秦英寿,难道棠棠就喜欢了?!” “这后宫中的事又怎么可能瞒过你,玉彤那点微末的伎俩,你阻止了不就行了吗,要是生气的话也可以当场拆穿,为什么非要生米煮成熟饭?说起来你也是她的嫡母,就不能稍微仁慈一些?” “仁慈?要是我没察觉到今晚的事,她会对我的棠棠仁慈吗?到时候被煮成熟饭的生米是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棠棠被如此恶毒的算计,沈诺云的怒火也翻了上来,“今晚的事可不是我挑头策划的,一个人心肠歹毒地布下圈套想要害无辜的人,不应该让她自己尝尝其中的滋味吗?” 昭文帝哑口无言,沈诺云身为皇后,遇到的事情可不少,她性子孤高冷傲,却很少动气,可现在她明显生气了,胸前的丰盈一起一伏,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绯红,美丽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火苗,亮得吓人。 “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管不了他们一辈子。”昭文帝拉过沈诺云的手,翻开袖子看那雪腕上的红痕,随即他轻车熟路地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小瓷瓶来,挖出些药膏,抹在她的手腕上,食指轻柔地把药膏推开,细细地按摩着那些被他抓出来的痕迹。 一国之君如此温柔,沈诺云的怒火也消下去了。 昭文帝叹了口气,“你说你,我用了那么大力气,你肯定疼了,怎么也不哼一声。” “哼!” 昭文帝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沈诺云一眼,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沈诺云也撑不住,脸上露出了笑来,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笑成一团。 昭文帝将沈诺云抱在怀里,笑着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走神了。片刻,他笑道:“阿云刚才生气的时候可真是好看,阿云的笑我见多了,这样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让我惊艳。我都想着专门做些什么让阿云生气,好再看一样刚才的样子。” “陛下真是,哪有这样的,还专门做坏事让别人生气的。”沈诺云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风情,就算是丹青高手,也难以描绘其神|韵。 昭文帝继续给她按摩药膏,缓缓道:“我虽然想看阿云生气的样子,却又舍不得惹阿云生气,也怕阿云生气了不理我。阿云,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不,两次,阿云,给我两次机会,好不好?” “嗯——好吧,那我也要两次机会哦,要是我做错了,陛下也要饶我两次。” “好,那我们就说好了,都给对方两次犯错的机会。” …… 次日,昭文帝果然下旨,给二公主萧玉彤和秦英寿赐婚,责令礼部尽快筹备,年底就要成亲。 萧玉彤又哭又闹,连上吊自杀的手段都用出来了,可昭文帝丝毫不为所动。 苾棠在宫中待得尴尬,观察了两天,看皇上和姨母并没有起冲突,就回自家去了。 刚出坤宁宫没多远,就遇到了成王萧昱霖。他一身玉白色绣云纹锦袍,长身玉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棠棠要出宫去吗,刚好我也要出宫,一起走吧。” 过了这么久,苾棠见了他已经不再紧张了,可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那难免会让她想起前世他把匕首刺进自己胸膛时那猩红的双眼。“哎呀,我有样东西忘带了。”苾棠歉意地褔了一礼,“成王殿下先走吧,我要回坤宁宫取上东西再走。”从这里走到宫门口,要有很远的路呢,她可不想和萧昱霖一同走过去。 萧昱霖很肯定她是在躲着自己,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她了。“棠棠,你怎么不敢看我了?” “哪、哪有?”苾棠鼓起勇气,飞快地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眸中似乎有戏谑之色,“棠棠忘了什么,我陪你回去取,我就在坤宁宫外面等着,不过是样东西,棠棠总不会一直不出来,对吧?” 苾棠欲哭无泪,她听明白了,萧昱霖在威胁她呢,他显然知道自己要取东西不过是借口,他的意思也很清楚,她不出来,他就一直在坤宁宫外面等着。 “是给家中母亲带的东西,算了,也不是很紧急,下次再带回家好了,怎么好让成王殿下等着。”苾棠认命地迈开脚步,萧昱霖轻笑一声,他并不走在她的前面,而是和她并肩而行。 “人心难测,棠棠以后不管是在何处,宫里也好,家里也罢,都要多留心,明白吗?”萧昱霖想起那晚秦英寿的事就后怕,忍不住叮嘱道。 “多谢成王殿下教诲,我记住了。”苾棠连番被萧玉彤暗算,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难测”,而且这次萧玉彤被姨母反算计嫁给秦英寿,肯定心里无比愤恨,以后还保不齐又想出什么坏点子来,她自然会万分小心的。 萧昱霖偏过头看她,她低着头走路,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乌黑柔软的发顶,和一点点雪白莹腻的后颈。他盯着那处白嫩看了半天,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是真的跟自己越来越生分了,什么“成王殿下”,什么“多谢教诲”,她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尽管低着头,苾棠也能感觉到萧昱霖在看自己,她心里一阵发慌,脚步不由得越来越快,可她的个子比起萧昱霖来说也太过娇小了,无论她走多快,萧昱霖都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身侧。 眼看着到了宫门口,苾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一路走得太快,微微有些气喘,白嫩的脸颊上带上了一抹绯红。 “白姑娘这是要……回家去吗?”韩从瑾看着她和成王并肩从宫中出来,目光在她脸上的那抹娇红处停留了一瞬,手暗暗地握了起来。 “嗯,正要回家呢,刚好遇到了成王殿下。”苾棠褔了一礼,“殿下请慢走。” 已经到了宫门外,萧昱霖也没有借口再和她同行,点了点头,看都没看韩从瑾一眼,转身走了。 苾棠见他跨上马走远了,暗暗庆幸,这一路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道甩不脱他,还越走越快,倒是把自己累得不行。 “怎么,还在恋恋不舍吗?”韩从瑾冰冷的目光中满是嘲讽,“你还可以追上去啊。” “什么?”苾棠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气得眼睛都睁圆了,白生生的脸颊鼓了起来,“你真是……不可理喻!” “究竟是谁不可理喻?!”她自幼住在宫中,韩从瑾早就怀疑她和皇子之间有些不清楚,现在眼看着她和萧昱霖并肩而行,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她脸上的娇红,还有萧昱霖看她的目光,足以说明一切了。“你别忘了,你是有婚约的人,平时行为举止要检点!” “检、检点?!”苾棠几乎要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是你平时……不注意自己的行为,那天二公主怎么不说是别人,非要提你呢?”二公主和秦英寿出事的那天,他正好在宫中值勤。在他看来,当天在场的贵女那么多,可二公主谁都不提,只提了苾棠,显然是因为她平时给人的感觉不够庄重之故。 苾棠看着他的脸,突然明白了,他前世成亲后不肯和自己亲近,除了被萧昱霖威胁,恐怕心中也十分厌恶自己吧,毕竟他成亲前就怀疑自己,成亲后又有萧昱霖横插一脚,在他心里肯定更加坐实了自己的“不检点”。 想到自己醒来后在浮翠山秋狩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苾棠恍然大悟,他一直都怀疑自己,厌恶自己。 一阵说不清的疲惫感涌上心头,苾棠不想再多说,钻进马车,吩咐回府,她要回去找母亲说清楚,这亲事必须得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