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遇到的救星是蜀山醉道人。”
欧阳华瀚终于再度开口,在他沉默的时候,已经喝了将近一壶的玉液春。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胆怯的时候,在这样的时候,除了喝酒,没有任何法子能够让人壮胆。
醉道人在那个女人回身的时候,道:“你这孽障,若非我这个老不死的道人赶到这里,这里便留下了一地的冤魂怨鬼。姑念你修行不易,而且未丧本心,今夜便给你一条生路,让若日后再犯如此恶行,贫道必然将你消发得魂飞魄散。”
说罢,喝了一口酒,张开大口,一道酒线飞出,便将那一干影子打发得灰飞烟灭。
那女人似乎甚是惧怕醉道人,慌忙退却,醉道人手中的酒葫芦陡然飞出,击在那女人的头顶,女人惨呼一声,再退几步,悄然隐身,不见了踪迹。
醉道人瞧了瞧众人,道:“司马文功有功在社稷,醉道人自然对他的大劫,不能不闻不问。那怪物已经被老道化去了神通,想来不会再来搅闹。不过这个怪物心中怨毒之气深重,这一桩公案委实难以断解。你们且对司马文功说,异日若有麻烦,就到蜀山找我这个不老死的道人。”
话音未落,醉道人身影已经飞升在天,瞬息间不见了踪影。
欧阳华瀚又端起酒杯,手指微颤,竟然洒落了一半。
险死还生,两世为人,世人遇到此事,无论经过多久,回忆起来依然心神缥缈。
江郎缓缓伸手,将那杯酒从欧阳华瀚的手中取走,道:“先生今夜已经喝了很多酒,喝酒虽然能够忘忧,喝的太多却最是伤身。”
诸葛先生眼神飘忽,落到江郎手中的那杯酒,道:“江郎昨夜写下那首诗,想必就是为了探知当年的旧事。”
江郎没有立即回复他的话,而是专注地瞧着手中的酒杯,悠然地晃了晃,才缓缓开口,道:“诸葛先生果然心智过人,观江郎的心思犹如掌观纹。以先生如此心智和眼力,江郎想向先生讨教几件事情。”
诸葛先生也没有立即回应江郎的话,轻轻摇动手中羽扇,端的是一幅仙风道骨的风神。
“江郎此时越发坚信那个女人绝非异物,而是一个装神弄鬼前来寻仇的人。不过江郎委实不解,她如何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倏忽来去。她既然绝非鬼神,那么就绝对不能像鬼神一样飘然现身,迷离隐去。以诸葛先生的才略和心思,对此应该有所留意。”
江郎故意没有去看诸葛先生,却漫不经心地瞧着玲珑姑娘,接着说道,“司马将军用兵如神,精于韬略,绝非轻易能够被人迷惑,依江郎看来,司马将军也已经留意到了那个女人倏忽来去的诡异所在,然而他却没有去勘察,这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况且两位前辈方才已经讲过,那个女人夜里用歌声惑乱人心绝非一日,而是很多时日,将军下令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却无从找到,江郎怀疑,是不是司马将军有意回避了一些地方,譬如说是内宅左近。这无疑又让人心生疑窦,莫非司马将军有投鼠忌器之惑?”
话说到这里,江郎才正视着诸葛先生,道,“诸葛先生与司马将军惺惺相惜,甚是投契,而且相知经年,已然是司马将军的心腹,想来对此应该有所留心,况且诸葛先生还是个异常聪敏精明的人。别人也许想不到,先生万万不会想不到。”
欧阳华瀚瞪着江郎,如同遇到了鬼神一般,半晌才开口道:“江郎居然能够想出这么多事情,老夫却从没有想到过。”
江郎笑了笑,他试图用自己的微笑驱散此时聚在听雪轩的阴霾。
诸葛先生依旧默不作声,甚至刻意回避着江郎的眼神,但是他的气息已经不稳,他知道自己与江郎是同样精明的人,两个精明人在一起,无论是谁也欺骗不了对方,所有的欺骗其实就是对自己的出卖,所以这样的时候,保持缄默才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