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25、第二十五章(1 / 2)姑姑在上首页

王福站在静心斋门口今日当值的宫人和侍卫都已经站的远远的,避开了屋中的风波,独他一人守在此处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庭院,耳朵却努力的伸长去听屋中的动静。

听了大半晌他无比的庆幸将宫人都给赶远了些只听见砰的一声,似有重物到底的声音而后就没了人声儿响动,王福心里一紧。

总不能是动手了?

还是说

王福又要保持体面又抓心挠腮的想要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传话的宫人踏进了庭院里,远远地就朝王福示意。

王福见那宫人神色急切这才走了过去,不耐的低声问道:“不是交待了,别过来打扰。”

宫人为难道:“是左相求见。”左相是朝中重臣,三朝元老此刻入宫求见想必是有正事他们怎么敢瞒着不报。

王福叹了一口气,“去请左相稍坐我去禀告陛下。”

这触霉头的事儿也只有他能敢去了。

王福抬手,鼓起勇气轻叩了房门,出声提醒,“陛下左相求见。”

“我怎么会让姑姑嫁给旁人。”

这话说的太过随意寻常,就像往日里二人闲话那般。

只因是在她耳边说起,带着热气拂过她的耳畔让她的耳朵都忍不住一颤,心里头都泛起了无法抑制的涟漪。

什么叫不让她嫁给旁人?

赵云兮一时变得迷迷糊糊。

以至于她都忘记了挣脱赵明修的怀抱。

是要她一辈子都不能嫁人?阿洵怎么可以这般霸道!

还是苏淮就是那个旁人?

她秀气如柳的眉拧在了一处,犹如她当下的复杂心情。

半晌之后,她才仰头,一眼就望到了赵明修的双眼正专注的看着她,漆黑如幕的双眼中装满了她,再无其它。

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开始回避,转而却又疑惑她干嘛要回避。她现在要好好同赵阿洵讲道理,于是她又理直气壮道:“我懂了,你无非就是觉得他与你同辈,我若真嫁给了他,你从此见他就需要唤一声小姑父。”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当然不喜欢如此。”

“我说的对不对?”

“我生的比你晚,这是上苍注定的事情。”

“难不成你要我找一个三十出头的驸马?”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今年可才十七岁。

赵明修静静地听她说完话,薄唇轻启,“姑姑只说对了一句,朕就是不想叫旁人小姑父。”

他加重了一分力度,将怀中人搂的更紧,二人距离不过呼吸之间。

赵云兮听见了两道心跳声,一道平稳,另一道却开始杂乱无章的乱蹦着。

她突然反应过来,此刻他们二人离得太近。

太过亲密了些。

二人不是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刻。

不过那都是小时候。

她父皇去世,母后病重那一年,她在她嫂嫂宫中住过一年。

那时她年纪尚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寝殿根本就睡不着。一晚上能往外跑四五次,想要去找她母后。

回回都被拦下,然后便是整个宫殿里的人都因她而不得安宁。

可她总是不放弃,锲而不舍的大半夜往外跑。

有一晚,她刚趁着宫人不注意,偷跑出了寝殿,沿着墙角朝无人之处跑。她人小天又黑,宫人一时都没发现她在哪儿,连她摔倒在地,也无人察觉。

她哭了好久,才有人找到她的踪迹前来。

是只比她高一个头的赵明修,提着一盏小灯笼,满是不耐的伸手将她拉起来,拿着手帕给她擦眼泪,“哭什么哭,我带你去见皇祖母。”

说着便将她背在了背上,背着她前往她母后宫中。

她便趴在赵明修并不算宽厚的背上,手里提着宫里,照亮着眼前的路。

从永乐宫到寿康宫的甬道好长好长,长到她总以为走不完。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母后,隔不了几步路她就会问,“阿洵,还有多久。”

“很快。”

她不歇气的问,赵明修就不歇气的回答。

一直到她睡眼朦胧,还未走到寿康宫前。

“阿洵,很快是多久?”

“你闭上眼睛,数到一百再睁开,我们就到了。”

她听话的闭上眼睛,就安心的窝在赵明修背上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是天亮,她果真在她母后身旁。

赵明修牵着她、背着她、给她擦手诸如此类的亲密接触,年幼时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她早就习惯了这份亲密,一直到如今,她也是想来长明宫就来

可是现在,赵明修近在咫尺,早就是成年人的身姿。

赵云兮心里头一回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如今大了,就算是姑侄,血脉至亲,也不应该这般亲密才对。

男女有别,他们之间应该要保持距离。

房门轻响,“陛下,左相求见。”

王福在外头战战兢兢的通传。

赵云兮如梦初醒般,她镇定了心神,声音放大,“你放开我,我才不用你扶着。我都多大了,能自己站稳。就算站不稳摔了,我也能自己爬起来。”赵云兮努力的将人推开,朝后退了两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她自以为凶狠的看着赵明修,“不要以为你刚刚接住了我,我就会原谅你私藏我的信。”两年都不让她知道有这封信的存在,她岂是这么好打发的?

只是她自以为的威胁落在旁人眼中,半点儿都没有用。赵明修轻瞥她红的都快要滴出血的耳垂,心情愉悦了两分。

他勾了勾嘴角,便见眼前人眼中慌乱一闪而过,而后朝他大喊了一句,“我现在还很生气!”说完这句话,眼前人不再看他,转身就推门离开。

屋外传来王福渐行渐远的声音,“殿下,奴才送您。”

宫人悄声入斋中收拾,倒下的椅子被重新摆放,静心斋恢复成了原貌,左相入得斋中议事。

王福亦步亦趋的送赵云兮出了长明宫,刚说上一句,“殿下,您慢走。”

便见赵云兮头也不回,步伐加快,不多时就消失在长明宫的范围内,竟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思。

王福低头琢磨着,这两位活祖宗又要吵多久,才能平息。

只是静心斋传唤,他也没再多想,只以为同从前每一次这两位争吵一样,过个几日也就好了。

赵云兮越走越快,穿过几道宫门,回了琳琅宫,扑进柔软的被衾里,头埋在枕头中。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鸣音忧心忡忡的跟进来。

赵云兮头也不抬,闷在枕头里,“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说完,她便一动不动,像真的睡着了。

鸣音欲言又止,半天后轻手轻脚的将床前帐幔放下,遮住了外头照进来的阳光。

赵云兮憋的满脸通红,方抬头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拍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我想多了。”

“嗯,肯定是我想太多了。”

她心里还是慌乱,杯子往头上一遮,又将自己给埋进了黑夜里。

是夜,蝉鸣此起彼伏的响起,像是在演奏一曲夏夜。

轻风拂过窗棂,吹起挡蚊的纱帐轻盈的飘动。

蝉鸣声响,扰人清梦,也不知道这夏夜里又有多少人无眠。

左相终于离开了,王福一边吩咐人收拾茶盏,一边斟酌着开口,“陛下”

“你若想问朕与姑姑的事,不必多问。”赵明修淡然的打断了他。

王福心惊,他这都还没有开口呢,陛下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忙赔笑道:“是奴才多嘴多舌了。”

心里头还在揣摩,陛下心情怎么看着还挺不错的。

往日里,但凡是那小祖宗生气离开,陛下虽说神色难辨,他到底能够分辨出陛下心情不好,行事就会更为小心谨慎些,免得招了他家陛下的眼。

今日嘛。

王福觉着气氛还算融洽,他可以随意些。

“左相方才提起,北齐王女此番入我大楚,多半是为联姻而来。”

“北齐莫不是以为能将王女送进宫,入主中宫。”

如今陛下有意同北齐联盟,增强国力,以共同对抗匈奴。

这联盟明面上最牢靠的关系,可不就是两国联姻。

北齐送王女入京都的意思不就很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联姻。

可陛下若有联姻的心思,如今又何必?

赵明修抬眼看他,神色淡淡,却轻而易举看破了他的小心思。

王福跟在他左右十几年,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肝,表面上是人畜无害,实则浑身都长满了心眼。

“王福。”

“收起你的小心思。”

王福忙噤声,道:“是,奴才遵命。”

半晌以后,内阁要前来议事。

王福下了值,回房休息,徒弟王成给他送了茶点来,“干爹,今日这一出出闹的,听说鸣音回了琳琅宫,就将琳琅宫的宫人给训斥了一回,送出去了好几个平日里手脚都不老实的。”

“可见陛下对琳琅宫的事情,是了若指掌。”

王福心里头装着事儿呢,听见王成这话,就沉下了脸,一掌拍在王成脑袋上,“混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长公主殿下宫中的事,陛下从何得知?”

“哪有晚辈整日插手长辈宫中事的?”

“今日是凑巧”

王成摸着头,“儿子不是这么一说嘛。”

“不过长公主帮我你爹我一回,这份情得记下,明白吗?”要不是长公主揽下了取错锦盒一事,今日还不知道惹出多少是非。

赵云兮一觉睡到天明,浑身上下却疲软的很,有一种熬夜的困倦。

她进行了大半夜的推理,终于有理有据的说服了自己。

阿洵是个小气鬼,肯定是不想叫其它年轻男子为小姑父。

他就仗着他年纪大,平日里对她这小姑姑都没有半点尊敬之意。

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她找不出第二种合理的解释。

她抱着枕头躺着发呆。

鸣音过来叫她,见她无精打采,便一边打着帘子,一边给她说着好消息鼓动她起身,“殿下,静安王妃刚派了人来传信,说她这会子正带着小郡主在太后宫中请安,待会儿就来咱们琳琅宫。”

赵云兮霎时就来了兴致,起身,“那还等什么,给我梳妆。”

算算日子,离上回她去静安王府见贞娘都过了两月了。

她正有满腹的少女心事,无人诉说呢。

“好。”鸣音见她起身,便招呼着宫人们入殿。

静安王妃两刻钟后,就款款而来。

比起她生产那日的憔悴不堪,今日静安王妃身穿绛紫宫装,描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容光焕发。

赵云兮见着她,心情就大好。

“见过殿下。”

赵云兮扶住她的手,就朝寝殿走,“你与我何必这般见外。”

“你身子可好全了?”她还记得贞娘生产那日,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

“托殿下的福,已经全好了,不然我也不敢来见殿下。”这两个月来,赵玉和忌惮着宫中,又心中有愧,待她们母女二人十分妥帖。她只管安心静养,别的一概甩手。

静安王妃笑意浅浅,端庄而又温柔,将奶嬷嬷手中抱着的襁褓接过来,挨着赵云兮坐在窗前的胡床上,“就算我不给殿下行礼,穗穗也要给殿下请安才对。”

她抱着襁褓朝赵云兮请安道:“穗穗说要给姑祖母请安,多谢姑祖母赐下的长命锁。”

赵云兮盯着襁褓之中,已经变得肤白大眼的小小婴儿惊叹不止,小小婴儿窝在襁褓之中,一双眼却是明亮的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小婴儿的脸蛋,软糯的像是肉圆子,生怕戳痛,又飞快的收回了手指。

她颇为惊讶,又有些担心,“她怎么这么软。”

“我会不会戳痛了她?”

“她会不会哭?”

见她越发紧张,静安王妃轻笑道:“小孩子刚出生时,连骨头都是软的,殿下戳一下自然是不疼的。”

“再长几个月,就结实了。”

“殿下想抱抱她吗?”

见赵云兮犹豫,静安王妃鼓舞她,“穗穗也想让姑祖母抱抱,姑祖母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一直记在心里。”

赵云兮浑身僵硬着将小小婴儿搂在了怀中,这奶娃娃身上还有一股奶味儿,“她可真也好香啊。”抱在怀中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她都怕自己稍微多点儿力气,就能伤了这小小婴儿。

静安王妃在一旁看着,她的眼中满是对女儿的慈爱,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赵云兮一时看呆了去,从前贞娘在她面前,也是温柔的大姐姐模样,可是也不像如今,好像满腹心肠都牵挂在了这奶娃娃的身上。

她忍不住道:“贞娘,你好像变了个人。”

“你现在真像个母亲。”

鸣音让人取了软枕铺在胡床上足够柔软,能够小小婴儿躺着也不会受伤,她听见她家殿下犯傻的话,便打趣儿道:“殿下,如今王妃娘娘可不就是做了母亲。”

赵云兮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贞娘,你现在过得开心吗?”她突然问起。

静安王府那一堆后宅事儿,她当初忿忿不平,想要为贞娘讨一个公道。

只是被阿洵拦着,贞娘也婉拒了她来插手处理的要求。

如今赵玉和又被撸了官职在家闭门思过,要是敢对贞娘母女不好,她定是要去好好教训赵玉和一回。

“我现在一切都好,每日只需要照管这个小家伙,府中一应庶务我都交还给了王爷。”她当了甩手掌柜以后,这日子舒心的不行。

“殿下且安心,我心中有数。”

“我不会让我自己的日子太难过。”

赵云兮将她仔细打量了一回,见她果真是休养的不错,也知道她主意极正,略放下心来。

静安王妃将女儿放在胡床上轻轻拍打着入睡,一边将话题引开,“殿下是有什么心事?”

“能与我说说吗?或许我能为殿下排忧解难。”

鸣音见状,只觉着静安王妃就真是大救星,她朝静安王妃感激一笑,而后招了招手,让殿中其他人都随着她退出去,留她们二人说话。

赵云兮歪在大软枕上,将满腔心事都如数告之。

“也没什么,就是觉着心里不舒服,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长大呢?”

“我要是不长大,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烦恼。”

她从前多快乐呀。

“自打母后赶我回宫,让嫂嫂为我相看驸马起,什么都变了。”

就算青羊观是清冷之地,日子过的简单平淡,她也待得很自在。

静安王妃微笑安慰,“殿下,人都要长大的,这人又不能一辈子做婴儿。”

说话间,那躺在软枕中间的小小婴儿,舒缓的打了一个哈欠,小胳膊小腿也活动了起来,但很快就累了,眼睛一闭就要沉沉的睡去。

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此刻在哪儿。

是很随心所欲的在过日子。

赵云兮羡慕了她一瞬,又碰了碰她的小手小脚。

有些泄气道:“我明白。”

“可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个怕麻烦的人。我只是想要快点招一位驸马安母后的心,让她能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所以那些驸马人选,口口声声都说爱慕我,想要求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