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一带水寇成患,虽有宁国公领兵坐镇,平静了一二年,将水寇都给击退回海岛之上。只是岭南水寇之中突然出了位精通兵法的奇士,带领水寇总能成功避开官府,肆无忌惮的偷袭岭南临海的村庄、镇县,搅得百姓不得安宁,损失惨重。
两年前,岭南水寇隐隐有集结壮大势力的形态。
赵明修派军增援时,苏淮主动请缨随行前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自然也有旁人不知道的事。
大军出发前一日,京都数日都下着连绵细雨,苏淮撑着油纸伞站在宫门处,从天明到天黑,宫门落锁时,也没等到藏在心里的人从宫门中走出来。
他明白,她没有出现,就是婉转的拒绝了他的心意。
第二日,大军启程,天子亲临城楼为将士送行,苏淮骑在马背上,看着那人遥遥的朝他挥手道别,一时有些恍惚。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再是谦逊温和,君子端方,也有不可被忽视的骄傲和自尊心。
他没有办法做到坦然面对对方,一言不发的打马而去。
风呼呼的从他两侧而过,他的少年心事仿佛也在那时被风卷走。
而今日,他的面前站着那遥不可及的人,苏淮心里泛起了丝丝疑惑,为何她能够如此坦然开口问起当年的事?
半晌没有等到回答,赵云兮便出声喊他,“阿淮?”
苏淮半天不回答她的问题,难道是觉得她小气,过了两年都还记得当年苏淮没有同她道别的事?
她忽而就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佯装生气,“我那日去城楼可是专门为你送行的,你明明看见我了,都没有理我。”她一向对朝事没有兴趣,那日本也没打算前去城楼。
是她想要去为苏淮送行。
苏淮并非愚昧之人,他深知赵云兮的性情,她虽是娇生惯养长大、不知俗世,可也不是目下无尘,肆意糟践旁人心意的姑娘。
既然当年就拒绝了他,而今就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关于当年之事的任何。
此刻赵云兮的神色无措而又茫然,根本不见丝毫伪装。
他突然就生了一个念头,当年或许另有隐情。
赵云兮是不是根本就不知当年他曾在宫门前等了她一日?
苏淮心中深处那道不可言说的念头,眼见着又要破土而出之时。
赵云兮一双杏眼明亮,她还在认真解释:“你想,我是你表姨母,咱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去了岭南以后,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京,我自然是要好好为你送行才对。”
“可那日,我都不曾祝你一路平安。”
苏淮神色逐渐黯淡。
伴随着赵云兮的话,他清楚的知晓,眼前人从前、现在都只将他看作亲戚家小辈,看作一起长大的友人,唯独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当年他那场没有结果的等待,如今看来,竟也不算太坏。
至少,眼前人在他面前,一如当年的自在,毫无芥蒂。
他笑了笑,压下了心头的万千情绪,安慰道:“是臣不对,那日臣因岭南之行而紧张不已,所以未能同殿下好好道别。”
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而今纠结不放又有何意义。
陈年旧事又何必再提,只会伤人又伤己。
“当真,你没骗我吧?”赵云兮松了一口气,还有些不信。
“当真,殿下说的没错,臣与殿下自幼就相识,于情于理,臣都应该好好与殿下道别。”
“当年是臣的疏忽而导致误会,望殿下莫再烦恼。”
说话间,苏淮面上已经瞧不出异色。
两年未见,他依旧是京都盛赞的谦谦公子,温柔而又体贴,从不做让人为难之事。
赵云兮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放下了,她与苏淮之间的隔阂在此时此刻终于烟消云散,又能如同从前一般相处。
她放松下来,有些不满道:“那你这两年都只给阿洵写信,都没给我写过。”
害她昨日初见苏淮时,心中紧张得很,以为他们二人会莫名其妙的生分一直到老。
苏淮微微一笑,“并非是不给殿下写信。”
“臣这两年太忙,给陛下写的信内容都是民情军机,并无其他。”
赵云兮惊讶,“岭南水寇之乱很严重吗?”
苏淮点了点头,“这几年来,岭南一带因水寇一事,民不聊生,久居京都之人,未必能想象出当地的情况。”
二人一问一答,赵云兮逐渐在苏淮面前变得自在起来。她是觉着苏淮的理由颇为牵强,可见苏淮又说的极有条理,渐渐地也就将猜疑抛在了脑后。
片刻后,赵云兮同苏淮道别,因着烦恼解决,高高兴兴回了琳琅宫。
刚一进琳琅宫,就见琳琅宫的宫人皆站在庭院里,规规矩矩的站成三排,见着她回宫,露出了惊恐之色。
鸣音让人给她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廊下,神色肃穆,“殿下,您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