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朦胧月下月朦胧 36(1 / 2)长风映月首页

“您几时起床?”她抓住奶娘的手臂,“为何今日早餐这样晚?”

她怀疑自己中了谜药,否则不会睡至九点才醒,如果那条黑影由门口离去,必然奶娘和玉灯儿也被下了谜药

可是奶娘说:“今日礼拜天不是么,我和灯儿一早赶去望弥撒,因为走的早,没有唤你”

她闻言无语了,过一时缓缓松开了手。

奶娘见她神色迷茫,问是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缓缓转过身去。是自己记差了,一定是记差了。只是一个梦,一定是个梦。她心中这样重复着,并不晓得是真心承认是个梦,还是为了叫自己安心媲。

心情平静下来后,想起四少奶奶嘱她去医院探视一事,自然是晚了许多,还是默默起身了,出门时雨不是很大,一个人撑着油纸伞去外边叫车,家中汽车她是从来不用,怕生闲气,也不爱看汽车夫那种不愿恭敬却不得不假意恭敬的神色。

没人愿意伺候姨太太,姨太太身上贴着低等商标,未必抵得了一位上等仆妇体面!

在外宅时,她曾想着让四爷买汽车,然而置身戎公馆后,她连汽车也轻易不肯坐了,环境改变人心,大公馆勾心斗角的人际关系约束了每一个妇人的行止。她能保留读书的权力就已经算是一项壮举,若别个方面再不谨慎,恐怕是要吃亏!

其实说起来,她如今的待遇已经与初来戎公管大不同了,不晓得老太太是怎样知道她房里用着七八个佣人,传话过来说不合规矩,给别人看了有失偏颇。爽利撤了去。留下来的半大不除了五十多岁的厨娘和五十多岁的奶娘而外,玉灯儿十四岁,小玳瑁十三岁,不是老就是什么事都办不来

过去生病有人请医生、天阴有人送雨伞,现在只有奶娘,生病是奶娘、下雨是奶娘,出出进进只有一个奶娘。

大公馆里分工严,人心大多冷漠,遇着急事找人帮忙很难,久而久之,就干脆不愿张那种口。偏是小楼紧邻荷花池,每逢暴雨就像遭水灾,大雨冲进客厅,小玳瑁一个男丁不济事,只好奶娘玉灯儿上手助忙,一个老人家,又是排水,又是疏漏,好生难为。

她看在眼里苦在心里,恨自己造化低,连奶娘都要带累。

有一次也是暴雨天气,客厅又被大雨漫了,奶娘拧着三寸小脚忙前忙后,恰那日戎长风回来了,见不像事,火烈烈传来闵管家发了一通脾气。

可是奶娘料到要坏事,他发脾气没什么,怕是合家都要说做姨太太的不开通,在男人跟前使低嘴,以至于叫管家挨骂。

而戎长风自小在大家庭长大,还不明白这种逻辑么?发完脾气也就意识到了,自那之后再不意气用事。碍于老太太的规矩,不好从家里再拔佣人过来,便从司令部遣了两个炊事兵来家照应,也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讨个明路,来一日不来一日的,难免有些暗地行事的嫌疑,叫人很不是滋味!

如今连奶娘都说:清官怕遇家务事,四爷在外面那样一个精明官人,到了家里也就张天师抄了手,横竖没有办法。

他虽没办法,哄人却还是好的,有时候夜间把她搂在怀里叹气,说:倒好像成心叫你来家受委屈来了。口气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衷,令她十分反感,过去在外宅时,她尚且可以听一听他说话,或者说那时候她还存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想他若能悔婚,她便是委屈,也还落个正室名分,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她一丝希望都不存了

心中慨叹间,已走到外面马路上,因为有雨,过往车子并不多,侯了一时才叫住一辆带雨篷的洋车,上车时还是蒙蒙细雨,不料刚行出一条街,雨就大起来,先是小拳头一样大小的雨点打在雨篷上噼啪作响,后来风雨钻着缝隙向车蓬内注水,面前的塑胶帘子扑沓扑沓来回拍打,一直拍到她的腿上,以至于未曾下车,已经将鞋袜湿透

总算距医院不远,风雨如晦的大街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地立着身穿军用雨披的卫兵,洋车停下了,左右一打问,才听说是戒严了,车辆不得通行,她只好下来步行通过,远远望见警备司令部的军车时,才意识到街道戒严是因四爷在此住院的缘故。

医院严密封锁,远处近处都立满了卫兵,大门口有哨兵站岗,并不晓得她是谁,因此请她靠边站。她正要解释,头上的雨伞却被一股急雨吹翻了,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鼻子一酸,不去了!

她转身就走,却被后面的声音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