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曹茵洛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抓着田三郎的手,意识到这点,她俏脸通红,赶紧将手收回了被子里,然后小心的观察着田三郎的反应。田三郎趴在那里还睡着,并没有醒。曹茵洛盯着他的侧脸瞧了一会儿,忽然慢慢的伸出了手,将它放在了田三郎的手里。这次的动作惊扰到了田三郎,他眼珠滚动似乎马上要清醒的样子。曹茵洛赶紧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同时,田三郎睁开了眼睛,『迷』糊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这才想起昨天的事,不由得有些埋怨杨氏,她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样趁人之危,他跟钟修然有什么区别?发现自己还握着曹茵洛的手,他赶紧松开向外退去。“你要走?”曹茵洛一急,竟然坐起来喊出了声。田三郎吓了一跳,回头再看她,眼神有些躲闪,“对不起,昨天的事是我们不对。”曹茵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田三郎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曹茵洛忽然哭了起来,“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别的?”田三郎真的说不出口,又见她哭了,急的他手足无措的。就在这时,外面的门一开,杨氏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她昨晚一直担心曹茵洛会闹起来甚至治他们一家的罪,所以她今天起得很早,还很用心的做了早饭,只等这屋里有动静,她就端了过来,想看看曹茵洛到底是什么情况。此时曹茵洛正哭的伤心,杨氏还以为她是因为昨晚的事委屈的,正怨他们呢。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公主一怒……顿时,她就吓的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昨天看你晕倒了,我们就把你救了起来。至于三郎,他肯定是走错房间了,你可千万要饶命,我们知道错了。”她大声急呼道,这个走错房间的理由自然是她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想的。曹茵洛还在哭,只是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音。杨氏还以为她不肯饶过他们呢,又哀求出声,中间她发现田三郎还站着,又去拉他,让他给曹茵洛跪下,好歹求她饶了他们的『性』命再说。田三郎窘迫的满脸通红,曹茵洛哪里在哭,她捂着嘴分明在忍笑,至于原因,当然是被杨氏这夸张的样子跟说法给逗的,又哭又笑的,她发出的声音自然很奇怪。“娘!”田三郎拉杨氏,“你起来。”他心里知道,曹茵洛是不会治他们的罪的,杨氏这样不是丢人嘛!偏杨氏还不觉得,她趴在地上不肯起来还拉田三郎跪,“你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呆呢,快跟公主赔罪,求她放过你。”田三郎真希望地上有条缝能让他钻进去,扭身,他要走。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人,这人满脸堆笑,一张脸笑的比菊花都灿烂,不是田老二还是谁。他比较精,一直在外面观察着屋里的动静,自然,曹茵洛的反应他也全看在了眼里,该怎么做他也心里有谱了。一把拉住田三郎,他义正言辞的道,“你去哪?”“爹,你怎么……”也来了,田三郎尴尬道。“我当然要来,不然你做了错事还不知道呢!”说完,他挨着杨氏跪下,一脸痛心的道,“公主,是三郎不懂事冒犯了你,该打该罚,只凭你一句话,也不用你亲自动手脏了你的手,我替你收拾他。”杨氏拿眼角瞟着他,不知道他这又唱的哪一出,这跟他们昨天商量好的不一样啊!田老二瞪了她一眼,头发长见识短。杨氏不服,却也没敢动。曹茵洛有些不好意思,她根本也没想罚田三郎。田老二却演的兴起,直接暴跳起身,“公主殿下,也别脏了你的嘴,我这就替你教训这个忤逆子,敢欺负你,我看他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说着,他脱下了自己一只鞋,拿着它就要作势打田三郎。“爹,你干什么?”田三郎赶紧伸手去拦。田老二却不依不饶,“我替公主教训你。”眼看着那鞋就要打到田三郎身上了,曹茵洛自然着急,她道,“住手!”田老二一手拿着鞋一手拎着田三郎的衣服,“公主,还是你有别的吩咐?”曹茵洛其实也隐隐猜到了田老二的用意,是在骗她、诈她,但她还是有点高兴的,起码这说明他们在乎她,还有田三郎……这也是一个机会。跟田三郎一直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不同,在穿上嫁衣的时候,曹茵洛就意识到自己心里其实一直有个人,那人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变得模糊,反而愈加清晰。所以她离开京城以后就发疯一样的往这边赶,她想见他,想问他,问他是否也会时常想起她。曹茵洛盯着田三郎不说话。田三郎不敢看她的眼睛。场面又有点僵,不过田老二多聪明啊,他左看看,右看看,立刻涎着一张脸对曹茵洛道,“既然公主原谅他了,那我就不打他了。公主,你看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事就办了。”“什么事?”曹茵洛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婚事啊。我知道我们家一没有钱,二没有势,可是我们敢保证一定会对你好的。对了,还有三郎,他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人,对你一个人好,不然我都不会放过他。”田老二那发誓的话拎出来就说,反正也不会掉块肉不是。“爹!”田三郎喊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公主,你的意思呢?”田老二又问曹茵洛。曹茵洛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你们可以叫我茵洛,现在我不是公主了。”这就是同意了,田老二根本没理她后面那句话,“好,茵洛,那我就托大替你们定下这门婚事了?”曹茵洛的声音更小了,“可是我嫁过人。”说完这句,她的眼泪又滚了下来。那又怎么样?田老二根本不在乎,不过这时候,他懂得必须让田三郎来表态了,他沉着脸问田三郎,“你觉得呢?”田三郎只觉得曹茵洛把他的心都哭『乱』了,还能说什么,只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在意这些。田老二一拍手,“好了,三郎也表态了,他喜欢的就是你,无论怎么样都喜欢。”曹茵洛快速抬头看了田三郎一眼,这才田三郎没再躲避,他温柔的看着她,几乎将她溺毙在他的眼睛里。曹茵洛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只是这次是喜悦的眼泪。田老二很合时宜的拉过田三郎,然后将他的手跟曹茵洛的手叠放在一起,大声宣布,“好,那这婚事就这么定了,以后谁若是反悔,就,就让他她变成穷光蛋。”在他看来,穷就是最大的惩罚了。他这个誓言狗屁不通,可是田三郎此刻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什么事情确定了一样,他也安了心。当天上午,田老二就把这件喜事告诉给了阿好。阿好听说这件事还挺惊讶的,她之前还很担心曹茵洛,结果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的这松山县,怎么就跟田三郎定了亲?没过一会儿,曹茵洛也过来看阿好了。见到她,她眼中有泪珠在闪动。阿好也激动异常,“瘦了。”也变成熟了很多,这是她对曹茵洛的第一感觉,若说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那现在她就是个娇俏的美人了,她跟田三郎站在一起,还真的很般配。曹茵洛握住了她的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都不必说,我懂。”阿好回握住她的手道,她的事她已经都知道了,只是可惜她没能帮到她。曹茵洛的事情本来也没人能帮她,她的身份已经是至贵,两人又相隔千里,她只能靠自己,幸好,她现在自由了,也获得了新生。“我好想你。”曹茵洛道。“我也想你。”阿好热切道。两个人快一年没见了,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曹茵洛跟田三郎的婚事,对此,阿好还是有点担心的,“皇上会答应这件事吗?”现在田三郎、她还有萧奕跟朝廷都处在对立面,他们两个人的婚事,还真有点难办。曹茵洛的脸『色』淡淡的,“他们已经『操』控了一次我的婚事,难道他们还想继续利用我吗?”利用,这个词让阿好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曹茵洛还以为她在担心,便道,“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三公主了,我就是我,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至于他们,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阿好的心思很复杂,但她还是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希望她跟田三郎能有一个好的结果。晚一点的时候萧奕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跟阿好的态度差不多,希望曹茵洛跟田三郎能幸福。不过,他还是找田三郎谈了很久,男人之间的谈话,阿好没听到,但也能猜出几分。祝家灭了,现在朝廷肯定要蓄力对付萧家,曹茵洛虽然嘴上说对她父皇、母后死心了,可是他们真的对抗起来,她难过是必然的,到时田三郎也会为难,这个他要有准备。等他们谈完以后,田三郎脸上是有些沉重,但他似乎有了决定,阿好见此,也没跟他多说什么。五月份真的是一个好月份,曹茵洛跟田三郎的事情刚定,京城里又传来两个好消息。第一个好消息,罗彩莲跟褚光启日久生情,再过一些日子,等生意不忙了,褚光启就会来跟罗老爹求亲,两人应该好事将近。另一个好消息,韩世泽在这次的春闱会试中考中了榜眼,皇上封他为庶吉士,过些日子他会回来探亲,顺便跟柳玉芙的母亲求亲,然后等大婚之后,他会带着柳玉芙及亲眷去京城上任。“真好,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归属。”阿好双手合十感叹道。萧奕也知道罗彩莲跟柳玉芙等人,对于罗彩莲褚光启在一起,他倒没觉得什么,只是韩世泽……他记得景朝的规矩,只有状元才能被认命庶吉士留在京中任职,其余的人都要外放做官,韩世泽这个可有点奇怪。韩世泽是松山县人,之前他还帮柳玉芙跟田三郎救过他,跟他算是有点牵扯,他最担心的是皇上是因为这个才把他留在京中的,到时可就不好办了。阿好看他在沉思,也知道他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跟朝廷争斗的事,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顾虑,“过些天韩世泽不是要回松山县,到时你们应该能见到,有什么事你等见了他再说不就行了?”萧奕笑了,也是,他急什么!从这天起,阿好就开始盼着罗彩莲、褚光启还有柳玉芙、韩世泽回来,结果他们四个还没回来,另外一个人先回来了,是乌天明。六月,他终于赶在雨季来临之前办好了『药』材的事情,现在阿好或者说萧奕那几十万两银子全变成了各种『药』材储存在景朝各地的仓库中,只要有需要,便能立刻快速放出。“一切都还顺利?”阿好给乌天明倒了一杯茶然后问他。半年多没见,乌天明也像变了一个人,身上那点书生气彻底没了,看起来既老练又十分精明,有大掌柜的风范了。乌天明有些担忧,“一切顺利,只是今年眼看着就过半了,这『药』材价格还会涨吗?若是拖的时间久了,『药』材的『药』『性』减了,可就不值钱了。”他最担心这个了,眼下。阿好也不能完全确定,她想了想,“那现在『药』材的价格如何?”“咱们一口气收了这么多,自然是涨了一些,若是趁此机会全部卖出,应该能赚一笔。”乌天明眼神晶亮,“你的意思呢,要出手吗?若是出手的话最好早出,不然夏天多雨,且等到秋天一定会有新的『药』材下来,到时可就说不准了。”阿好看得出他是想出手,可是她不想,今年才过去一半,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再说,她还是相信何初醒的,“先放着看看,实在不行,等到年底我们再卖。”“那时候价格可不一定了。”阿好却下定了决心,“越是这样,我们才越该沉住气,就这样。你也很长时间没回来了,赶紧回家看看你的亲人。”她注意到乌天明身上风尘仆仆,就知道他肯定一回松山县就来她这里了,她有些过意不去。乌天明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笑了,“我还觉得我这些日子历练的不错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担不住事,你说的对,要赌就赌大的,我太着眼现在这些小利了。”那可不是小利,阿好其实也有些动摇的,但她将那个念头强按了下去。乌天明起身准备回家,阿好送他,结果两个人才出门就见外面下起了雨,雨不大,但天阴的厉害,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停了。阿好拿了伞给他,两个人也没在意这件事,六月天,下点雨也正常。晚上雨还在下,萧奕回来,阿好将『药』材的事情跟他说了,他也说了一件事,这段时间朝廷一直在跟他交涉云杉木的事,过几天他可能要将那片从祝家手里夺过来的云杉木林交给朝廷了。“云杉木是打造祝家那些器械的必备之物,朝廷要它,恐怕是想研究祝家秘术?”阿好问。萧奕点头。“那你还?”“朝廷为了这片云杉木林已经跟萧家交涉很久了,还提出了很多诱人的条件,我若是还抓在手里不放,他们会起疑的。”萧奕道。是了,在朝廷的眼里,萧家又没有祝家的秘术,放着那些大馅饼不要,非要守着没用的云杉木林,他们不怀疑才怪,阿好了然。这时萧奕又笑道,“而且你放心,我已经将树林里可用的木材全砍伐干净了,他们就算得到树林,三年五年之内也休想有木材可用。”“啊?”阿好惊讶出声,萧奕这样做,她完全能想象到朝廷看到那树林时的气急败坏了,辛辛苦苦弄到手,又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结果却换来一片秃树林,朝廷这次可吃了一个大亏。萧奕却叹了一口气,“若非朝廷存了非要亡我的心思,我也不会这么做。不过我这已经留情面了,你知道萧家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吗?”“什么?”萧奕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在树林底下埋桐油,这样这些树表面看上去很正常,可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死去,而且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桐油早已经散了或者被树木吸收了,保证看不出任何破绽,朝廷想找我们的麻烦都没证据。若是那样的话,朝廷想要云杉木非得跟我们买或者自己重新找个地上种植云杉,可是你知道,我们有一万种理由不卖给他们,而他们自己种的话,云杉这种东西对生长的环境要求极高,且生长的极其缓慢,要想长出能用的木材,非上百年不能实现。”上百年不能研究祝家的秘术?阿好光想想都替朝廷蛋疼,好不容易弄到了祝家秘术,却不能研究使用,那种看着宝贝却『摸』不到的心情……再说,人生在世能活过百年的有几个,萧家若真的那么做,就是断了皇上跟太子的念想,想也知道他们会多恨。“这个主意是谁出的?”这种断根的主意,还夹着着不顾后果的疯狂,阿好想想都觉得心跳的厉害。“你觉得呢?”萧奕反问。“萧麟?”萧家的人,阿好就认识三个,萧奕、萧琦、萧麟,恐怕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主意。萧奕颔首不语,也算是应了阿好的话。阿好坐在那里感觉有些担心,萧麟这个人她从来就没看懂过,他的想法更不能以常人之法去揣度,她真怕他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别担心了,京里还有六位族叔,他们不会任他胡作的。现在我们跟朝廷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我能猜出朝廷的意思,他们肯定想消化了祝家的这些东西再来消灭我们,同理,我们也是,我们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发展三郎的势力,所以只要没有特别大的矛盾,应该没事。云杉木的事情我们算计了朝廷一把,他们制作祝家器械的时间后延,我估计这三五年内他们应该不会有大的动作才对。”萧奕道。“希望如此。”阿好轻出了一口气。雨竟然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停的意思,早上阿好发现这件事还惊讶了一下,六月,正是地里秧苗生长的关键时刻,这场雨可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了,估计今年庄稼应该会有一个好收成。这么想,这雨倒不那么恼人了。只是又过了几天,阿好的想法又变了,因为这些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她已经不记得多少天没见过太阳了,到处都『潮』得发霉,这对北方来说可有点难过。听说南方到了梅雨季节倒是会这样,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好正想着,罗彩莲跟褚光启回来了,她赶紧出去迎接。细雨中,褚光启为罗彩莲打着伞,两个人并排而行,罗彩莲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孤傲了,身上也多了一些女人的轻柔,褚光启看着还是那样,但从他的动作中能看出他这段时间也成长了很多。真好,阿好没等他们进来就冒雨冲了出去。“你们回来了?”阿好喜道。罗彩莲见她没打伞,从褚光启手中拿过伞打在了她的头上,“还在下雨呢,你跑出来干什么。”说着,她将阿好往屋里推,却全然不顾褚光启跟自己都淋在雨里。褚光启苦笑了一下,赶紧跟上。阿好有些不好意思,她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这件事。把雨伞往中间挪了挪,让三个人都在雨伞底下,她拉着罗彩莲往屋里走。罗彩莲有些不高兴,但幸好这里离屋子已经很近了,三个人紧走几步就进了屋,没算淋得很湿。阿好给他们倒茶,然后问起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有,这次回来他们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