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绵绵没注意燕苏叶的回答,目光定格在了向他家走去,手上拿着一张纸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是钟琴。 她把燕苏叶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隐约有点像是要勒死他的感觉:“大碧怎么去你家找你了?” 燕苏叶抱着她转身,看到站在他家门口的钟琴,眉头一紧。 他拉了拉姜绵绵的胳膊,让她不至于把自己勒得透不过气。 钟琴站在燕苏叶家等了会儿,不见有人来开门,一转头,看到燕苏叶正抱着姜绵绵望着她。 若放在以前,她会上去嘲讽姜绵绵是不是巨婴。但现在,即使她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那么做了。 姜绵绵看着她向自己走来,翻了个白眼,附在燕苏叶耳边说:“放我下来吧。” 燕苏叶假装没听见,抱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姜绵绵很无奈。 她知道钟琴喜欢燕苏叶。 任何一个女孩看到喜欢的男孩抱着别人心里都会很难受,像钟琴这样喜欢又不肯表现出来的,那就更难受了。 她讨厌钟琴,可她不喜欢用这个方式去争那口气,感觉像是践踏了别人的感情一样。 钟琴做了好几个小动作,咬嘴唇,捏手指,而后她瞪着眼睛,把手上的纸递给燕苏叶,僵硬地道:“你的物理试卷,老师让我给你的。” 燕苏叶看了眼试卷,确定上边写的是他的名字,侧头对姜绵绵轻声道:“帮我拿一下。” 五个字中蕴含了无限的温柔情谊。 他是故意的。 姜绵绵迅速伸手把试卷抽回来。 钟琴在她抽回试卷的那一刻,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定定地看着钟琴,把试卷叠好,冷淡地哦了一声。其实她的脑袋里全是问号:钟琴怎么突然跟她道歉了?狗改得了吃1屎了? 三个小萝卜头察觉到三个青少年之间的气氛略有不对,默默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钟琴脸上有些难堪:“谢谢你救了我弟弟。我对以前的事感到很抱歉。” 姜绵绵继续保持着冷淡,哦了一声。 …… 等等,她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她救了钟琴的弟弟? “我什么时候救你弟了?”姜绵绵怪异地看着钟琴,怀疑她脑子有问题。 钟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我继母在车站请你看一下我弟弟,然后……对不起” 她咬着唇,脸部发麻发烫。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姜绵绵会成了他们家的救命恩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她对姜绵绵做过的事而道歉。 姜绵绵表情呆滞,缓了片刻后,她依旧冷淡又平静:“那你们家是不是该赔我医药费?” 钟琴身体僵了一下,她边摸索着身上的口袋边说:“我……我没带,你要多少?我会赔的。” 姜绵绵让燕苏叶抱她回家,丢下一句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再说吧。” 钟琴站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驼着背离开了。 燕苏叶将姜绵绵抱到她床上,然后出门去把她轮椅搬回家,回来时看到她躺在床上,对着手机笑得像朵花。 他把轮椅收好,坐到床边,贴着她的脸看她的手机,她正在跟她的朋友说,以前欺负她的人今天来跟她道歉了,她感觉很爽。 燕苏叶问她:“那你原谅她了?” 姜绵绵把手机随手扔到一边,瞥了他一眼:“我没那么大的胸襟,不原谅。” 燕苏叶嘴角上扬,眼睛有了向下的弯弯弧度。他有意无意地蹭了蹭她的脸:“嗯,不需要原谅她。”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但他比她还要厌恶那些欺负她的人。 姜绵绵撇过头,与燕苏叶拉开一定的距离:“你又发情啊。” 燕苏叶睨着她,站直身体,白皙纤长的手伸向了她的脸。 在房间里看电视的姜爸爸,隐约听到外边传来一声姜绵绵的惨叫。 他掏掏耳朵,认为自己听错了,继续看电视。 姜绵绵的脸被燕苏叶掐了一把,她翻着白眼揉着脸:“我就开个玩笑嘛。” 燕苏叶不再跟她闹腾,坐在床边,看着试卷,跟她说起了这段时间的安排。 姜绵绵:“……” 燕苏叶看了她一眼,她又玩起了手机,脸上带上了近乎痴傻的笑。 燕苏叶揉揉她的头发:“你听见了吗?” 姜绵绵拍开他的手:“听见啦。” 回答完,她继续跟朋友聊天。 待燕苏叶走了之后,她盯着手机,陡然发现,她不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 姜绵绵挠挠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不然他肯定会摁着她让她再听一遍的。 她这样想着,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过了一周,她腿上的石膏拆了,拥有了正常腿的她,蹦跶着回了家,想去找燕苏叶请他吃顿饭,慰劳慰劳他这段时间的辛苦。 她兴冲冲地跑到燕苏叶家,燕妈妈告诉她,燕苏叶去上海了。 她震惊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燕苏叶,质问他:“你去上海怎么都不告诉我!”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他抛弃了,成了一个小可怜。 电话那头的燕苏叶沉默了几秒,说:“我一周前就跟你说过了。” 姜绵绵茫然地开始回忆一周前,终于记起了,在钟琴来的那天,她玩手机的时候,燕苏叶好像是跟她说过这事。 她立即认错:“对不……” 话没说完,那边传来嘟嘟声。 他……生气了吗? 姜绵绵盯着手机,有些不知所措,再次打了个电话给燕苏叶,电话里发出的只有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完了,他真生气了。 燕妈妈啃着苹果,靠在门框上,看着姜绵绵茫然的表情,问:“怎么啦,苏叶不接你电话啊?” 姜绵绵把事情讲了一遍,满脸苦相:“他真的生气了。他从来不这样挂我电话的。” 燕妈妈嘴里的苹果啪嚓啪嚓响:“那你去找他吗?” 姜绵绵抬头,望着燕妈妈。 燕妈妈笑眯眯地说:“正好你跟他在上海可以玩一玩啊。当年我就这样去找过苏叶他爸,然后我们就……” 她话没说完,姜绵绵就冲回了家里,向坐在客厅跟奶奶聊天的姜爸爸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爸,我要去上海吗?万一他真生气以后都不理我了怎么办?我觉得他这个人哦,脾气怪得很啊,心肠硬得很呐。” 姜爸爸:“去啊。我给你订车票。” 姜爸爸答应的太快,姜绵绵反而迟疑了:“爸,你不怕我走丢吗?” 姜爸爸认真地说:“你都这么大人了,连市区都没怎么去过,出去看看挺好的呀。上海小吃蛮多的。” 姜绵绵略一思忖,回房间收拾衣服订了车票,坐着下午的车去了上海。 她才不是想吃上海的小吃,她是为了找燕苏叶,让他原谅她。 对,就是这样。 临晚的时候,她到了虹桥。 没怎么出过门的她,好不容易跟着人群走出了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有点后悔到上海来了。 她在路边蹲了一会儿,实在是招不到出租车,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打了个电话给燕苏叶。 那边的声音依旧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叹了口气,挂了电话,准备把手机放口袋的一瞬间,燕苏叶打回来了。 她立刻点了接听,那头,燕苏叶说话的语气与往常无异:“手机没电了,我刚到住的地方。” 姜绵绵:“……” 她的内心在咆哮,在呐喊,她简直想给自己几巴掌:叫你不听他说话!叫你不听他说话!倒霉了吧,白跑一趟了吧! 久久听不到她的回话,燕苏叶放下手头的东西,语气温和地询问:“你怎么了?” 姜绵绵很是尴尬:“我以为你生气了……你妈我爸都叫我过来找你,我就……到上海来了。” 燕苏叶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姜爸爸和燕妈妈在他面前,他绝对要质问二老:怎么能让从没出过远门的姜绵绵一个人出门呢!出事了怎么办? 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那你在车站旁边的肯德基坐一下,我去找你。” 姜绵绵应了声好,燕苏叶劝她挂了电话,不要再玩手机,这样省电,然后借了老师的充电宝,打了出租车去找姜绵绵。 由于晚高峰,他在路上堵了车,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才到车站。 他以为姜绵绵因为一个人等太久而害怕,下了出租一路跑着进了肯德基。一扭头,他看见坐在窗边的姜绵绵正在啃鸡腿。 姜绵绵瞧见他,从桶里掏出一只没吃过的鸡块,问他:“吃不?” 他在她对面坐下,呼吸还没平稳。 她放下鸡块,把饮料推到他面前,诚恳认错:“对不起,那时候没注意听你说话。” 他拿纸巾帮她擦去嘴边的油,盯着她的脸瞧。 她将吃了一半的鸡腿也放下,拼命地对他装无辜眨眼睛:“你没生气吧?” 燕苏叶放下纸巾,目光幽深,摸了摸姜绵绵的头:“我生谁的气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姜绵绵觉得自己会意了,装模作样地抹泪:“好兄弟,我就知……” “道”字卡在了她的喉咙里。 燕苏叶微笑着捏住了她的脸,让她撅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他的笑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