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雪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才想着需要转移注意力来尽可能地忽视这种变化。

只是当条件用尽，她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秦霜雪再次审视自己的身体，发现想要在泥潭中存活并非难事，她的身体能够很快地根据环境执行针对性的进化从而让她能够在异常艰难的条件中生存下来。

虽然，这和她本身的想法是矛盾的，她想做一个普通人，但她的身体却让她变成了一个怪物。

还好，虽然身体一直在进化，但她的体型并未发生任何明显的变化，如果某一天她从外型上都变成了怪物，那么墨缘肯定无法接受，她自己也无法接受。

而就是这种未知的进化让她害怕，虽然她现在能精确地感知并控制大多数变量，却不包括自己的身体也许这得归功于红球和她身体的极高兼容性，才能让她在不改变外型的前提下获得诸多能力。

不过，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未来。

而院长显然了解这一点，让她进入泥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降低损失。

但这个理由太过荒唐，和整个世界比起来，这样的损失简直微不足道，不过秦霜雪的确是执行计划的最佳人选。

秦霜雪凝视着泥潭，却感觉是在凝视深渊她不知道那下面究竟有怎样的东西在等待着她，也不知道一切会不会是院长说的那样。

良久之后，她站直了身子，“把这个关上吧。”

看着缓缓关闭的池子，她稍微安心了一些泥潭是某种外星生物的分泌物，却又是有生命的存在，她无法忘记自己在那颗遥远星球上所经历的，所以再怎么自我安慰也无济于事，所以更不会将墨缘牵扯进来。

这事……这就么算了吧。

如果能再早一点呢？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道：“如果启动了这个，能回到多久以前？”

院长看着她，手抚摸着下巴，道：“十年。”

“范围？”

“这个……怎么说呢，如果只是单纯地回到过去，就像时间倒流一样是肯定不可能的，所以的确存在范围这个说法，不准确地说，大概是整个太阳系。”

秦霜雪多少都能想到，在这个范围内的事物会被“重置”到某个时间点之前，但她感觉这并非时间倒流，却有着和时间倒流相似的性质。

范围有限的另一个问题在于她可以肯定尹辰和小寒此时肯定不在太阳系的范围内，所以这个装置无法对他们起作用就算真的能够实现时间回溯，她也敢肯定这种装置影响不了小寒，也就自然影响不了尹辰。

在小寒这个真正的怪物面前，其它的一切都变成了温顺的存在。

在有限的范围内让事物回溯到过去，只是看上去像是时间倒流而已，因为这个范围已经影响了整个人类，而在影响之外的事物，人类几乎很难观测到异常。

简单说来，掌握了“操控时空”的能力，不过只能实现局部范围内的时空逆转或者说是倒流。不过这种能力影响不了宇宙这个大环境的时间顺序他们只是在向前的时间中，让范围内的事物从某个时间节点之前再次存在而已。

就像一辆在直线道路上行使的车辆，从点向前行驶，在点发生了车祸，只是让事物本身倒流到车辆存在于点的时间点而已。

只是秦霜雪并不知晓其中究竟是怎样的逻辑关系，这种让事物脱离时间本身的能力，会不会是宇宙秩序中的一个？

把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在现有的时间上重新变得存在？这听上去简直就是荒谬……

如果范围内的物质与范围外的物质不处在同一个时间点上，那么岂不是可以通过这种技术凭空创造出质量来宇宙的总质量就因为这个而产生了变化？

还是说，其实也是在利用规则，虽然范围内的物体改变了，但宇宙的总质量仍是不变的。

“告诉我，重置之后，哪些东西会因此消失？”秦霜雪声音变得犀利起来。

院长还是撑着下巴，道：“刚才的话题还没说完呢，你领悟得太快了，不怕呛着么。”

他摆摆手，又道：“一件件说吧。十年只是一个足够保险的数字，当然二十年、三十年也是可以的，只是那样会出现错误，甚至可能创造出我们想象不到的恐怖存在，加上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准确地记录下一个瞬间是很困难的事，而记录一次所花费的时间也刚好是十年，也就是说，我们最近也只能回到上一次记录的时间点那是在……两年前。”

时间刚好，两年前，这一切都还没开始，而秦霜雪、尹辰、墨缘都还是普通人。

“不过，重置之后，你会以当时的自己生活，除了少部分人外也没人会再记得现在的记忆。”

从外界比如小寒的眼中看，太阳系的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两年前，只不过这是扭曲自然的结果。

通过这种方式来换取某种安稳。

“至于代价……”

院长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

秦霜雪表情严肃地看着他，心中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是宇宙中未知区域的毁灭位置、波及范围、持续时间、形式……都不得而知。打个比方吧，也许重置之后，比邻星就消失了，或者半个银河系消失了也说不定。”

院长说到这，终于收敛起了笑容，“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

但在秦霜雪看来，这种事更应该让真正的管理者集体投票表决。

用半个银河系来换取人类不算辉煌的两年前么？

虽然秦霜雪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件恐怖的事，且不说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至少在个人层面她是难以接受的。

只是半个银河系已经大到正常人无法想象，5万光年的距离也是个没有参照物的概念，对于渺小的人类来说，那样庞大的东西已经失去了真实感。

换句话说，如果换做其他人，很可能毫不犹豫地就会要求执行重置。比如先生。

“不过，这种事不发生的话是不会知道结果的，就算的确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那对于人类来说也太过遥远，某些层面上讲这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而且可能损失很小也说不定。”

院长恢复了笑容，淡淡说道。

他说得没错，那样的例子太极端，以至于失去了真实感，毕竟人类自己也不敢说自己所处的世界就是真实，说不定这个宇宙是某个核灵的一场梦呢？

秦霜雪的思绪飞到了遥远的地方，顿时觉得这的确并非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到时候，就算半个银河系真的消失了，等到人类观察到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候人类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秦霜雪想起了那天夜里对尹辰说过的一句话。

“人间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