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夜子时太子爷才从皇宫出来坐上马车他单手撑在侧壁上抵住额阖着眼休息睡前也不忘吩咐“去天枢阁。”
语毕,马车缓缓驶动,钟望舒坐在一旁欲言又止。
片刻后,君漓又缓缓睁开眼看向他,淡声道“想说什么?”
犹豫了下钟望舒拱手道,“方才在宫内多谢殿下袒护。”
“你要说的真的就是这个?”太子爷眉眼上挑了些他稍偏头缓缓道“倘若你现在不问以后可就永远也别问了。”
夜间的风掀开了马车侧帘的一角,将凉意送至车内,氛围陡然变得冷肃沉默匪夷所思。
迟疑了半晌,钟望舒颔首,又抬眸,炯炯有神的一双招子紧盯着君漓,“殿下与茹公主和亲在即,却还要去招惹阿笙明知道阿笙其实是女子,却还要与她同床共枕明知道微臣对她有特殊情谊,却还要在微臣面前故意玩弄她的感情……殿下是不是真的只顾自己开心,全然不顾阿笙是怎么想的?”
纵然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怒意,语气还是隔着颤抖的声线透出了激烈。想来,他必然也是将这番话忍了很久了罢。
然而他的语气再激烈昂扬,遇上的人都是冷若冰霜的太子爷,顷刻间,一个我自岿然不动的眼神便将火气缭绕的氛围化为了冰雪。
太子爷气定神闲地瞥着他,只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话,“是阿笙让我来天枢阁找她的,诚然,我招惹她,幸好,她也招惹我。”
尽管语调听着似乎平淡无波甚至是毫无起伏,但是太子爷眼里漾着的星子,分明就是赤裸裸不带任何修饰的得意,故意、却又不是故意,不经意间透露给钟望舒看的。
他怔愣住,哑口无言。他确信,太子爷就只说了这一句话,可这一句话,他也确信,对他来说是迎头暴击。且将他方才那么长一段昂扬冲动的话都衬得可笑至极。
自己以为是太子爷强迫、玩弄阿笙,一直惦念纠结了这么久,心心念念都是阿笙迫于权势、陷于太子爷把玩人心的手段才会如此。没想到……
无疑,太子爷一句话直接挑明了阿笙的态度:心甘情愿。一句话也说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互相爱慕。
是自己自作多情,以为……
这么些时日以来的认知遭到推翻,钟望舒竟觉得自己一瞬间气血逆行。
他将眉头拧紧,“可是,殿下你终究是要和亲的人,萧家有萧月华、霍家还有个霍连翘!项城事发之后,陛下不是正最后敲定这正妃的人选了吗?不管最后究竟是茹公主,还是萧月华,殿下都推脱不掉的。使者约莫五日后抵达汜阳,届时陛下必将大摆宴席盛情款待,顺便昭告天下和亲事宜。届时你让阿笙怎么办?”
他激动的甚至忘了要用敬语,只知道反驳。
太子爷不与他计较这点儿礼数,只睨着他,面无表情地道,“我姑且就当你是阿笙的娘家人,所以才这般为她着想的。你可明白……是何意?”
此言一出,钟望舒心口剧震。
他皱紧眉,咬紧牙关,双目亮得摄人心魄,可惜他无可奈何,最后却只能倚着侧壁,揪住自己的头发懊恼。
太子爷此话何意,他作为为太子做事多年的直系下属,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从来都知道太子爷喜欢话中有话,也从来不曾曲解过太子爷的意思。
太子爷秉性如何他最清楚不过了。正因为清楚,所以生出一股子无力感。
这番话的深长意味再简单不过:他曾在太子爷面前说过以后待阿笙恢复女儿身要求娶的话,太子爷当时不知道他要娶的是阿笙,所以承诺可以为他赐婚。但是如今,知道了他想娶的是阿笙,所以太子爷食言而肥。理直气壮地食言而肥。
他现在作为一个和阿笙毫无关系的人,不是未婚夫,更不是丈夫,最多算是青梅竹马,凭什么冲太子爷说这些话、为阿笙考虑这么多呢?说白了,还不是想娶,所以看不惯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