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7章 仅以尸身瞭望北,慑退沙场百万兵(求月票啊啊啊)(1 / 2)左道旁门意修人首页

戍边军经过了二十年的演变,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

此时此刻,它就是个四不像。

不像军队,不像宗门,不像教派,同时又不像政党。

似乎只是一群迫于生计的人站在一起,一点一点变成了一个有思想的团体。

他们的基本宗旨是平等,这种平等无关乎地位高低,也无关乎个人收入的多少,而是在人格的根本上,是平等的。

你卢承林是大帅,我们钦佩你,我们尊崇你,我们也愿意为你的一道命令抛头颅洒热血。

但这一切举止的驱动力,是我们自己心中乐意,而非外力强加。

平等。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词,也是卢承林等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一个词。

同样也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最不可能存在的一个词。

父与子,君与臣,如何平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忠。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孝。

平等二字和这两条世俗基本礼法彻底相悖,所以平等怎么可能存在?

在他们心里,人生来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不然为什么有的人能读书当官,有的人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戍边军不同。

他们是一群被遗忘者。

第一批加入戍边军的人,被朝廷遗忘,被家乡父老遗忘,他们是政治牺牲品。

后面陆续加入戍边军的人,却又是些侥幸没有斩立决的囚徒。

同样是被遗忘的人。

他们有困境,又必须要解决困境。

以卢承林的性格,他不可能去祸害百姓,种种压力迫使他只能寻求变化。

变化的初衷自然是希望这些士卒可以因为心中有爱,有念想,从而愿意淡化内心对物质的需求。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变化让整个戍边军都和这个世界与众不同。

他们将自己定义为了保定百姓的守护者。

这份守护是相互的。

投我以桃李,报之以琼浆。

戍边军的甲士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高得让人难以想象。

这也就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卢承林可不是什么穿越者,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用一个高尚的词汇,来总结定义自己在戍边军中的一切行为举止。

比如这“平等”二字,他们在贯彻执行,可是总结不出来。

这只是阴差阳错下的产物。

至于卢承林觉得聂铮适合戍边军,也恰恰因为聂铮从头至尾的言行举止,也在遵循“平等”二字。

众生平等。

你是妖兽,你是精怪,即便你对我的修为增长能够带来极大的好处,我也会将你当成是一个可以和我平等对话的个体来看待。

比如虞山小白狐,比如望江山漫山精怪,比如……十来年前荆州城里的水仙花精。

这样的气质和处事方式,别人是学不来的。

所以卢承林一眼就能判断出,他是最适合戍边军的那个人。

事情的结果自然是聂铮答应了卢承林的请求。

当然了,他之所以会答应,更多的原因还是乐永明说了一句:“你可以试一试,做不来的话,我们就在军中自己选,没人高兴做,就我来统领。”

戍边军的统帅。

这明明是朝廷指派传承的东西,就这样仿佛变成了一个私有物。

一个可以由卢承林自行交接的东西。

他们之所以镇守边疆,之所以守护保定甚至守护南楚百姓的生活安稳,纯粹是因为他们希望可以保护百姓。

聂铮问道:“是不是只要让戍边军存活下来就可以了?”

卢承林讶然道:“当然不是,你要吸引住北辽人的视线,确保南楚百姓可以悉数南迁,在此基础上,让戍边军将士尽可能活下来。”

“……”

聂铮深恨自己的嘴贱。

这不就是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吗?

在这样一个社会结构下,并非没有“平等”的主张。

比如墨家的兼爱和尚贤。

官无常贵,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就是最基本的体现。

但在眼下这个墨家学说基本销声匿迹的时代里,戍边军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就有些太超前了。

所以聂铮对戍边军的运作模式十分好奇,既然乐永明是这样的心态和观念,那基本可以判断戍边军中大多数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思想统一的军队……怎么做到的?

只不过乐永明现在没工夫搭理聂铮,距离天亮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还想留在保定城的人,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是最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了。

可见这件事的难度有多大。

浩瀚晶莹的星海之下,城中还有些许地方燃着未熄灭的火苗,将街道映照得有些昏黄。

保定城中,各类叫门声也响了起来,接着便是苦口婆心的劝离。

聂铮对这百劝不听的人,一般会放弃。

因为在聂铮的观点里,他们留在这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总不好强迫他们。

但是……这些戍边军将士并没有。

一个一个,似乎都有自己十分独立和完备的思维逻辑,即便有些人口才并不如何,但是他们死活不放弃的举动让聂铮有些动容。

换做从前,聂铮会觉得他们愚蠢,而到了现在……聂铮却明白,他们自己内心也明白这样的举动代表着什么含义,时间不抓紧,等到天亮就只能用命换时间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会选择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来保护他们想保护的人。

……

清晨的光芒微微亮起来时,也是交战双方都要开始埋锅造饭的时候。

保定这座雄城,打磨了近二十年的雄城,被北辽南院大王萧渐离一击即破。

当然,这有一定运气成分在,但也证明了北辽人那无与伦比的作战能力。

北辽的镇南军将士们看着眼前破出来好大一个豁口的保定城墙,心中都是胜利在望的志得意满。

这大概是已经知道胜利就在眼前了,反而变得不紧不慢起来。

城墙已经变成了那样一副模样,大部队杀进去简直如履平地,有何好担心的?

随着时间推移,红日东升。

视野逐渐开阔起来。

这时北辽军中忽然有人发现了一个奇异的场景。

在不远处的保定城头上,就在那残垣断壁的城头上,立着人一个,一个斜斜仰望天空,欣赏旭日初升的人。

整个城头,只有他一个人。

“嘿,快看!”

越来越多的北辽士卒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场景。

很快,萧渐离就被惊动了。

掀开营帐门帘走出来,遮着眼睛眺望一番,才认出来,这人……乃是卢承林。

一军统帅,居然独自一人站在这样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