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柔无话可说,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法咒原本就是垒泽族用来感知其他生灵的。崇渊界其他地方用起来倒还好,可林子里兽类太多了,很容易受到干扰,她第一次试过便觉得不好施展,于是勉强查过一番林子之后,便再没在这里用过这个。 更何况,别说林子里,林子周围平日里都少有人去,她想那些会恶作剧的学生,一定也不会是树林喜欢的学生。 簇正在碎碎念云初柔的不用心,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云初柔不明所以,望向他。 “簇先生,怎么了?” 簇恍然回神,眼神转了转,想好了措辞:“你若是愧疚,便现在去到林子里好好给我搜查一番,再来找我说话。否则,你就别想得到铜沧纪!” 云初柔一头雾水,虽然自己现下并无要事,就是给簇告知进展,并找本书闲坐消磨时间。可是,自己才刚从林子里过来真的要回去吗? “快去,莫要偷懒!” 云初柔叹了口气,若是自己不去,恐怕今后也别想再来藏书阁了。 她皱着眉头无精打采地出了藏书阁,立在空地上半晌。若是簇真的能知晓自己在何处施了法咒,那自己今日这趟是不得不去了。 她重新回到林子,有些赌气地一口气走到底,又回到了空地上。 在这里施咒,自己只用感知面前的树林,而不是四面八方都要兼顾,更能集中精力一些。 她闭上眼睛,口中喃喃有词,额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双掌之中凝出一个金色的半透明球体,球体中尽是白色的浓雾,逐渐渗出,向林中扩散开去。 在法咒的作用下,周围渐渐起了风,云初柔的裙摆边缘被打着旋儿的风吹起,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突然间,蔓延进林中的浓雾好似被冻结了一般,一动不动。 云初柔猛地睁开眼睛,有发现! 她抬起左手收起浓雾,朝着感知到的方位疾冲过去。 虽然林中的虫兽会有所干扰,但是她敢确定那个东西就是石杖! 她心中犹如鼓擂,十分激动。 还真叫簇给算对了? 还是他一早就知道能在这儿找到? 可是这里与藏书阁一东一西,相距如此之远,他是怎么知道会在这儿的? 她还未来的及想到症结之处,就已经看到了石杖。 还有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应风。 他不是那会儿刚刚离开吗? 云初柔平复着呼吸,有些无措。她眨了眨眼睛,没有看错。 应风站在一棵树下,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正拿着石杖左右打量着,望见云初柔从密林中慌乱地冲过来,面露惊讶。 “初柔,你还在这里?” 可云初柔此刻,眼中只有他手中的石杖。 近在眼前。 “你怎么会有这把石杖?” 应风诧异的眼神望了望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石杖,“这是你的东西?我刚在这里捡到的。” 云初柔缓缓走上前,“往日这个时间,你不是早早就离开了吗,怎地今日还在林中?” “我”应风一向坦诚。 云初柔跟着应风开始修习没多久,便趁机向他询问了魔族之事,也想借此试探试探。 连却没想到,应风如实相告。自己如何追着他们的踪迹,如何杀了他们。每个细节,由他说出来,带着十分地畅快。可云初柔没想到的是,自己听着听着,竟也觉得十分地畅快。 而这也是云初柔彻底放下对他怀疑的契机。 在听到这段故事时,她感受到的不是恐惧和想要远离,而是痛快。 若是自己,遇到敌人时,也是愿意这么做的吧,或许会比他更残忍。 可是,如今,他犹豫了。 “我有事要做,才回来的。刚到林中,就发现了这个。”他略去了缘何回来这一段,举起手中石杖,递给云初柔,“倒是十分精巧可爱,不知是拿来做什么的。” 云初柔盯着近在咫尺的石杖,却没伸手去拿,只是问道:“你不知道这是谁的?” 若是不常注意簇,从未发现这把石杖也不是不无可能。 “不是你的吗?”应风眼中满是迷茫,迷茫之后是纯净。 他不像是在撒谎。 在应风想要收回的时候,云初柔伸手接住了石杖,“这把石杖属于一位朋友。他遗失了半月有余,我最近一直在替他寻找。” “半月有余?”应风有些吃惊,“可这模样,不像是丢在这里许久的。” 而且他亲眼所见,不会有错,是她放在这里的。 目的为何呢? 这把石杖又是什么? 云初柔深呼吸,缓缓呼出胸中浊气,“无碍,既然已经找到了就好。我这就去还给他。” 云初柔从头至尾没有询问自己为何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这就是她的目的吗?让云初柔与自己离心? 可是他一直很小心,从未让别人察觉自己与云初柔的关系。 二人沉默着朝林子外走去,没想到刚出林子,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的人,还有身旁的神族太子,容筵。 容筵看见云初柔与应风一同走了出来,毫不意外般,眼神平静无波地望向了一侧的夜容安。 “你看!太子哥哥,我就说了是他偷拿的!” 应风抬眉不语,望向容筵。 原来如此啊。 他垂下眼眸,一颗心缓缓下沉,那是一片无底深渊,他无法感受到任何感觉。天光,微风,身后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活着。 不,他有感受,他想要挣扎的心,被深渊中纠结缠绕的绿藤捆裹,那藤上带着刺,刺得他的心在他望不见的地方缓缓地失去生机。那血液顺着藤蔓向下,一同坠进期待已久的黑色巨口之中。 他微笑,说出口的话沉稳冷静,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小公主,若有空闲还是多读读书比较好。” 乍一听到应风的话,夜容安有些惊诧,像是没想到应风会对她说话一般,脱口而出:“什么意思?”眼神与应风相接,望进他的眼睛里,像是被法术击中一般,呆愣了一刻,连忙挪开目光,望向了云初柔。 “初柔姐姐,你是不是发现了他偷走了这把石杖?” 听见久违的称呼,云初柔即使开始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现下也明白二人站在此处所为何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石杖,与容筵眼神相接。容筵直直望进她的眼眸中,又好似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东西,他无波的眼神突然泛起一丝涟漪,但又很快平息下去,让她有些惊诧。 四年来,容筵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