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程峰最喜欢的一句现代诗就是“黑色的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寻找光明”。
这句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作为世间少有的能与吴家那位平分秋色的存在,他的刀法并不比那位快,身法二人也是平分秋色,而那位,世家传承,天时地利人和,又是魔王转世,不强才怪了。
马程峰与姓吴的比起来,就多了这双可洞悉阴阳的鬼瞳。
黑暗对他而言,是最好的加持BUFF,黑暗对他而言,是野兽嗅到了鲜血的诱惑。
黑色水幕荡漾开来,他依旧是一脸的不屑。
脚下的弱水趋于平稳了,地狱魔窟仿佛也恢复了平静。
他,站在峭壁上,一只手轻佻地握着七星刃,短刀上挂着那老妪污浊的肉身。
老妪耷拉着脑袋,她伸出枯爪想要去抓面前这个魔王,但最终她的手还是有气无力地垂了下去。
“呵……就那么回事吧。”马程峰一脚把衰正在萎靡干枯的尸体踹进了无尽的弱水。
“我哥到底还是那个大漠毒蝎,没想到这么多年来非但没荒废了本领,而且还功力大增。”
想当年,娘他们这代还年轻的时候,几乎都是看着彼此相伴长大的,我太姥爷在世时曾说过,他不看好马程峰,因为马程峰的骨骼并非是那种天赋异禀适合练武的材料,
但谁又能想到,二十多年前那个没爹没娘的穷小子,愣是凭着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攀上如此高峰。
咕嘟嘟,咕嘟嘟……
弱水下冒出一串气泡,想来,这回衰神是彻底的死透了。
常小曼:“奇怪,弱水怎么还不退呀?衰不是死了吗?”
衰被马程峰斩了,弱水下游出的骷髅兵全都定做当场失去了“倚仗”。
但巫岭中却依旧是一片汪洋,弱水已经在源源不断地流入秦河河谷中。
“丫儿接下来怎么办?”马程峰没了主意,只好问我娘。
“弱水流入凡间,必当生灵涂炭,恐怕此事绝非你我人力可左右的,也不知那位传说中的菩萨身在何方。”
咕嘟嘟,咕嘟嘟……
弱水里没完没了的往上冒泡,像是沸腾了一般。
这时,距离马程峰较近的一个骷髅兵双眼突然亮了起来,他猛地转过身,举起弯刀朝着马程峰重来。
“嘶……”马程峰咂舌,赶紧又要抽出七星刃。
可当这把上古邪刃再次亮出时却发现,刀身上原本星芒闪烁的那七颗宝石,竟没一点光彩。
他赶紧纵身一跃躲过弯刀的势头。
“我的刀?”七颗宝石中乌糟糟的,仿佛有一团浑浊的晦气侵染了宝石的纯暇。
宝石中,一缕缕邪恶的晦气升腾而起,它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如地狱恶魔般正冲着马程峰阴笑着。
“该死!”
这把刀已经跟了他数十年之久了,虽然像他这样的高手,早已对兵器没了吹毛求疵的挑剔,但七星刃是马程峰的“名片”一人一刀早已合二为一,实在是不忍把它丢入无尽的弱水中。
他咬破食指,用自己滚烫的鲜血在刀刃上画了一道封印,暂时禁锢了那股邪气。
“程峰你当心!”常小曼大喊提醒他。
刚才袭击他的那骷髅兵重新从弱水下探出脑袋,弱水包裹着他的白骨,白骨已被粘稠的弱水所充盈起来。
待弱水落下,那白森森的骷髅架子,俨然已经长满了血肉,竟与刚才被自己亲手斩杀的老妪一模一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果只是一个老妪还好,可眼下,刚才所有定身的骷髅兵竟全都跳进了弱水中,等他们重新浮上来,一个,两个,三个……十个……二十个……
巫岭中,到处都是衰的身影,她们形态不一,但却都是老妪拿晦帚,都是一身无尽的死气。
“你俩快走!我殿后!”
娘说:“没用的,衰是杀不死的,除非阳间世的人自己驱散灵魂中的负面情绪,否则她只会变得愈发强大。”
山间的弱水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股巨狼不住地拍打着悬崖峭壁,马程峰边打边退,但正如娘所说的那样,衰是世间人们灵魂中的负面情绪所化,根本杀不完,也杀不死。
娘那边,勉强还能用那几个小纸人念驱魔咒的方式暂时自保。
可眼看着,弱水已经侵蚀到了半山腰,小纸人们的双脚已经被打湿了。
娘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灸银针甩了出去,几个衰立刻倒入水中。
想走来不及了,整片巫岭峡谷已经全部被弱水吞噬,再下去根本没地儿落脚。
马程峰的身法形如鬼魅,他身材消瘦更易于轻功施展,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淡薄的体格,打斗的时间长了,耐力可就耗不住了。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脚腕上已经染上了几滴弱水,弱水中的污浊之气正在顺着他的血管流入体内吞噬他的灵魂。
无奈之下,只能运功,强行把晦气逼出。
可反复几次后,他的体能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山口峡谷,一艘古怪的小舟逆流而上。
小舟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拿着木板滑行着。
他其实平时很懒的,但碍于老板的皮鞭就在身后,不得不压榨自己那不知疲倦,刀枪不入的驱壳。
“有船来了,十块钱一位,位置有限哦。”
我站在船头,冲着半山腰处大喊道。
我是个土包子,这辈子也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样的,但此刻却有点那份情境了。
凛冽的沙风,汹涌的波涛,无尽的弱水,和漫天的星斗。
哎哟哟,此情此景,让我情不自禁地站在船头,仰起头,闭上眼张开了双臂,尽情地享受着……来自地狱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