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通到了范阳城内,径直走到了府衙之前,扬言范阳酒徒蒯通在此,要见范阳县令徐公,让门卫们快去通报。
县衙的门子们见到他喝的醉醺醺的,以为是他耍酒疯的醉汉,并不多加理睬他,反而让他赶紧滚。
“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里叫嚣,你不要命了吗!”
“你是个什么人啊?你不会以为什么阿狗阿猫都能见县令吧!哈哈哈哈......”
“县令乃是一县之主,也是你一个小小黔首能够随便见的吗?快走远些。”
“灌了几口黄汤,就不晓得自己的身份了。撒泡尿照照,你也配见县令?”
“赶紧走吧,一会儿把你抓起来,让你去做城旦你就老实了。”
“快走快走,不然我们可要用板子招呼你了。”
蒯通闻言,也不恼火,张开大嘴,高声疾呼:“我乃范酒徒蒯通,今日特来求见县令徐公,有要事相商。”
他不断的叫嚷着,引得路人纷纷围观。
几个门子见状,勃然大怒,气的直跳脚,纷纷抄家伙,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喝了几口小酒,不老老实实的去躺尸,竟然敢来这里耍酒疯,真是不知死活。
......
就在他们准备教训蒯通的时候,范阳县主吏掾外出办事,恰巧撞上。
他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是什么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几人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主吏掾,主吏掾听后,眉头一皱。
他看着躺在得上的蒯通,问道:“你果真是蒯通?”
蒯通躺在地上,衣服上还带着鞋印,他嘿嘿一笑,将手臂放在脑后。
他的眼睛也不看众人,只是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说道:“如假,包换。”
下属凑到主吏掾身边说:“这个人看样子是酒喝多了,跑来发疯,用凉水一激,保准立刻磕头求饶。”
“闭嘴!”主吏掾怒斥,他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下面的人无知,请先生宽宥。不知道今日先生大驾光临,有何指教,请入内一叙。”
“什么?让我进去啦?”蒯通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我要见县令徐公,有大事商议,劳烦你头前带路吧。”
在众人惊奇的眼神中,蒯通顺利进入了范阳县衙,见到了范阳县令徐公。
……
范阳县令徐公早就听说过蒯通的名字。
知道这是一位奇人异士,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一派神仙作风。
今日,他突然来到这里,究竟所为何事呢?
两人落座之后,范阳县令徐公率先开口:“不知先生今日到此,可是有什么要赐教的吗?”
蒯通老神在在,伸手拿起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两口酒,陶醉的咂摸着滋味儿,斜眼瞧着徐公,一句话也不说。
徐公颇为不悦,他乃是一县之主,而蒯通不过是一个黔首,双方的身份是不对等的,若云泥之别。
他今日屈尊会见了蒯通,完全是因为对方有几分虚名。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视自己如无物,这令他气愤不已。
就这样过了好久,就在徐公忍不住想要拂袖而去的时候,蒯通开口了。
他这一开口,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给范阳县令镇住了。
“臣乃范阳百姓蒯通也,今日到此,有两件事情。一是听说徐公将死,特地赶来吊丧。二是恭喜徐公,因为见到了我蒯通,你可以死而复生了。”
......
范阳县令闻言,怔在了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他满脸问号的看着蒯通,强忍着怒气,问道:“先生何出此言?莫不是戏弄老夫?”
很明显,如果蒯通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恐怕不能完完整整轻轻松松的离开这里了。
俗话说,灭门的县令,说的就是县令的权力之大。
古代皇权不下县,县令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是真真正正的父母官。
对于县内豪强,他还能卖几分面子。
至于蒯通这样的普通百姓,他有一百种方式合理合法的弄死他。
县令表示,我只是偶尔表演一下“礼贤下士”的行为艺术,你还真当我是你们村头的二傻子,跟你在这玩呢?
面对县令“炽热”的眼神,蒯通毫不在意,照旧喝酒吧唧嘴。
直到感觉对方的怒气值已经要满了,他这才不不急不慢的开口说道:
“吾闻足下为范阳县令十余年矣。十余年间,杀人之父,孤人之子,断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计数,是也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犀利,逻辑严密,言语极富感染力。
就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之前醉醺醺的酒徒,而变成了像苏秦张仪那样纵横天下的辩士。
徐公被他说的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蒯通又开口了。
他的嘴就好像是租来的一样,按秒收费,所以话说的飞快。
“足下结怨甚众,他们之所以不敢报怨,非畏公也,畏秦之法也,不然,他们早就用刀抛开你的肚子报仇了。”
不给徐公任何反应的时间,蒯通连珠炮般的话语又飞了过来。
“如今天下大乱,秦廷内外交困,齐楚赵并起,天下汹汹,义军攘攘。”
“范阳百姓,多有想杀掉您,以复其怨而成其名者。”
“如今徐公已经危如累卵,尚不自知,我今日赶来吊丧,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范阳酒徒蒯通言尽于此,请徐公思之。”
......
徐公听了蒯通的话,有些踟蹰。
他做范阳县令已经十一年了,秦法严苛,这些年受到他惩戒的人不计其数。
过去有大秦军队的庇护,天下安稳,一切都好说,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