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屋里响起非常轻微的倒吸凉气声和搓手声,还有手指甲触碰到墨缸时发出“叮”的细小声音。
孟令眯起眼,若无其事悄然离去。
天还很亮,人还很多。甩开跟踪还算方便,孟令回到汝宅换好卢梦令的着装溜出去,挤入熙攘人群融为一体。
即使做回了卢梦令也没有马上回将军府。孟令根据档案上所登记韦景明的住址,从锦衣卫所到他家的沿途走了一遍。
路边没有一户人家或是店家,门口有摆火盆。
连个火盆底子的灰烬痕迹都没有。
今天没风,火盆留下的灰烬不可能消失。
那韦景明说的是踩了个空气火盆?
再说方才听到的吸凉气声、搓手声,和手指甲碰到墨缸的声音。
结合她在文署里闻到的火烧味儿。
一帧帧成型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形成:
韦景明正把某物放在墨缸里烧,听到她来,便急忙灭火、清除焚烧物,烫到了手。
她进来了,他跟她对话,期间不时用一只手摩挲抚搓另一只手——兴许是在缓解烫伤之痛。
她问他闻到异味的原因,他撒谎。
她离开了,他因烫伤之痛而倒吸凉气,搓手缓解。
大概是墨缸里焚烧物的灰烬没有清干净,所以他再次伸手清理。
完毕。
果然她没有白疑心!
孟令暗暗冷笑,走回将军府。
南奕果然早就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练剑。
孟令看到他就来气。
这丫的非要竞价跟她抢买刀,结果买回来不用,还在练剑?!
南奕看到她瞪了他一眼,呯呯呯地走进屋子,嘭地关上屋门。有些不明所以。
迅速收工,他推门而入问,“你又出去了?”
“有意见?”孟令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翻开本书,很不客气道。
这语气果然不对劲,南奕挑了下右眉,“上街又惹事了?”
啪!
孟令用力的把书盖在桌上。
你抢我刀,这也叫我惹事??!
她那双平日细长的眼睛此时怒而圆睁,几欲喷火。
“是啊,”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我惹上了个事儿精,一碰到他我就生气!”
怎么突然这么怪里怪气的。南奕很有些莫名,总觉得这女人在阴阳他。
“消消气。”他把准备给自己喝的水壶递给她,“回的正好,要用晚膳了。膳后说说你又出去造作了什么。”
老娘现在真想造作了你!孟令气得腮帮子都鼓了,二话不说蹦下躺椅,踩着鞋子快步走出去。
“等下。”
南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伸手搭了下她的肩,让她暂停。
还真是事儿精,他今天怎么破事这么多!!
孟令“嗒嗒”地大声跺脚,转回身,看见他伸手递给她东西。
她戛然怔住。
“你不是想要么,”南奕垂首望着她,“我回来顺路经过那家店,见还没人要,就买下来了。”
初夏的傍晚送来微风,轻快地与人脸颊亲昵,却并没有给孟令带来清爽之感。
她觉得果然是炎夏初登,连晚风都吹得脸发热。心跳也无端地漏了一拍,而后咚咚加速,好似这样就能弥补那漏去的一下似的。
“傻杵着干什么。”南奕将那对短腰刀往她手上一放,“你挑的不错,这对刀量短、身细、份轻,难得又质地不错,造工精良。”
他仔细讲道,“要注意的是,它们刀锋凌厉尖锐,而你是初学,容易自伤。你既然想用,那就得认真跟我——”
“你骗人。”
傻杵着的妻子突然开口打断。
南奕眨了下眼,“什么我骗人?”
孟令抬眼凝望。
此刻他眸子里只映着她,和她给他带来的疑惑。
“怎么就没人要,”孟令眼前浮结成一层薄雾,眼角微微泛红,“人家先你一步要买,你给人家不好吗?还非得竞价。”
南奕愣住。
“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