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要是许既明离我近一点,近得我一伸手就能够上去的话,我肯定会一巴掌扇上去,毫不犹豫。 可惜我够不到他,怀里抱着星星,我要冲上去扇他没那么方便,也没有那么及时。 不过就这一点,也够让我克制住自己了。 人家疯了,总不能我也跟着一起疯对吧? 再说了,离婚的时候我都不屑和他吵,更何况现在? 我抱紧了星星,看也不看许既明,只和许父许母说:“爸妈,许既明疯了,你们最好带他去打打针吃吃药,我今天确实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转头,我看着穆潇,和他道谢:“谢谢你,穆总。不过,能麻烦你再送我一程吗?” 虽然这里离地铁口很近,但我现在只想快些离开,否则再多看许既明一秒,我不保证自己不爆发。 穆潇还是很有风度的,他什么都没说,看了一眼许家三口人,微微笑着说:“不麻烦,我送你。” 他帮我们打开了车门,我抱着星星上了车,许父许母追过来:“宝璐……” 我不愿意再多说,要星星:“和爷爷奶奶再见。” 星星趴在车窗上,乖乖巧巧地说:“爷爷奶奶再见。”又看向许既明,怯生生地叫他,“爸爸……” 许既明还算有点人性,对着星星没有再乱喷什么,尽管脸色不好,但仍和声和她说:“星星不跟爸爸一起么?” 星星不肯应他这话。 我转头跟穆潇说:“走吧。” 车子开出去,我脸色还是臭臭的。 星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 ,直看得我笑了,她也才笑起来。 我问她:“刚刚吓到了吗?” 她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问我:“妈妈,爸爸是生气了吗?”她小声地和我解释,“我不是不想陪爷爷奶奶,只是我们先跟外公外婆说好了呀……” 和外公外婆说好的是我可不是她,不过我没打算揭穿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抬头说:“穆总,把我送到前面地铁口就行了,谢谢你。” 穆潇说:“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送你过去吧,你要到哪?” 他显然是认真的,我拗不过,而且这会儿心情不好,也不想多说什么,便把我妈家的地址报给了他。 从这里过去还是有些远的,穆潇对路况不太熟,低头摆弄了一会手机,递给我:“帮忙,开一下导航。” 我接过了他的手机,星星凑在我身边看了一会,觉得无趣,就转趴在前排的椅背上,和穆潇说话:“叔叔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穆潇笑:“我是你妈妈的同事。” “同事是什么?” “同事就是一起做事的人。” “哦……”小家伙拉长了声音,也不知道懂没懂,“那我妈妈做事的时候乖吗?” 我暴汗,穆潇也笑了起来,我还手机的时候,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说:“挺乖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 “挺乖的”的时候,我的心很不规则地了一下。 我把这归结为他说话的声音太好听,人长得又太帅,低头去看星星,她正觉心满意足,抚着胸口点头莫名自夸说:“我也挺乖的。” 都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但是很明显,车厢里的气氛因为她而缓和了起来。 路上我话说得很少,倒是穆潇和星星一直在聊天,两人时常牛头不对马嘴的,居然聊得也很欢乐。 下车的时候,星星已经和穆潇很熟了,跟他说再见的时候还顺嘴来了一句:“再来玩啊。” 我哭笑不得,穆潇也是忍俊不禁,说:“你女儿很可爱。” 我谢了他,说:“不好意思啊,今天麻烦你了。” 是真的麻烦,不说许既明那家人误会他的事,就是他送我这么远,连晚饭都没吃,就值得我好好跟他说声谢了。 穆潇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想了想,我问他:“都已经不早了,你饿吗?要是……” 话还没说完呢,忽然手上一紧,星星朝着一个地方大喊:“外婆!” 我:…… 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已经很热情的猴到她外婆身上去了,我妈特受用,婆孙两个很是亲热了一回,我妈才有空关心我,牵着星星走过来问:“你们今天怎么从这门过来了?”目光一转,看到了车里的穆潇,疑惑地望向我。 我轻轻咳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和穆潇把我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了:“……前面左转两百米的样子有一家福记,里面的饭菜还挺好吃的。” 我妈立即就不感兴趣了,转头逗星星:“妈妈今天是不是又接你接迟了呀?” 星星说:“是的呀,我等了好久呢……” 穆潇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和我说了谢谢,发动车子离开。 他能如此配合,我真是松了口大气,倒是原本正在跟外婆说话的星星,见穆潇要走,赶紧又回头冲他招手:“叔叔再见。” 那热络劲儿,引得我妈怀疑地看了我好几眼,问:“他是谁啊?” 我假装没听到,把星星从她身上放下来,牵着她的手,扶着我妈一边往回走一边问:“妈你怎么在这?” 我妈在小区前面有一家窗帘店,这是小区后门,无特殊情况,她一般不会过来。 我妈扬了扬手上的袋子:“你李伯伯今天钓了好多鱼,吃不完,喊我去拿些吃呢。” 我接过袋子一看:“哇,这么大!” 星星也跟着趴在袋子口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地点评说:“嗯,确实很大!” 把我妈笑得不行,揉着她的小脑袋说:“分得清大小么你?” “分得清呀。”星星说着指着我妈,“外婆大,”又指指我,“妈妈小。” “哎哟,真不错,还真是分得清。”我妈要笑坏了,“为了奖励你,今天晚上外婆就给你做大鱼吃。”末了问她,“你在托儿所里有大鱼吃吗?” “没有。” “那你们吃些什么?” 星星能说出什么?她说得出的,无外乎是萝卜白菜这一类的,把我妈心疼得不行:“还收费那么贵,怎么尽吃这么些东西呀?” 我很无奈:“你听她说,她不爱吃肉那些,当然就不说了。” 星星也乖巧,立刻说:“外婆我不饿。”拍拍小肚子 ,“爸爸和爷爷奶奶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呢,小书包里也还有。” 我妈闻言沉脸冷哼:“他们去托儿所里找你了?” 星星说:“是啊。”眼珠子一转,示意我妈低下头去,婆孙两个当着我的面说起悄悄话,“我爸还跟我妈吵架了。”说罢,看一眼我。 咳,所以我要假装没听到吗? 我妈瞪我,我无辜地摸摸鼻子,听她继续套星星的话:“他们为什么吵架呀?” “嗯……”理由太长太复杂,星星说不出来了。 我妈就问:“那后来呢?” “后来就回来了呀,叔叔送我们回来的。” “叔叔?” “就是刚刚那个叔叔呀。” 我妈扭头看我。 我没想到星星会突然拆台,眨眨眼:“是滴滴打车的师傅。” 星星点头:“嗯,他说他是妈妈的同事。” 我:…… 坑娘啊这孩子! 我妈放开星星,撩起袖子准备审问我,好在我亲亲小弟救了我,他打电话过来:“姐你们到了没有?到了的话去后门找一下妈,有这么长时间她就是钓鱼也该钓到了,这去拿鱼的,怎么就要这老半天呢?” 我说:“回来了 。”撺掇着星星赶紧往家跑,“外公和舅舅都等急了呀,快走快走。” 晚饭做得挺丰盛,我爸久未出山,这次儿子考得好所以他心情也好,拿出了看家功夫,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席间表扬了我弟,也表扬了我:“嘉树很不错,读书努力,也没要我和你妈操什么心,所以能有你和宝璐这样的孩子,爸爸妈妈觉得很欣慰。” 我挺受之有愧的,因为我并没有让他们多省心,读了那么多年书出来,结果什么事业都没做成,反倒先把自己的婚姻给经营失败了。 只是弟弟的喜事在前,我不想说这样扫兴的话,便只是笑着喝酒,不知不觉,竟然喝醉了。 夜里做梦,梦见自己竟又回到了学生时候,上课了我还在外面跑,路那么长,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跑到教室门口。 跑出一身汗,总算是到了,那节课却是考试,监考的老师不知怎么的竟变成了穆潇,他坐在讲台上看着我,说:“迟到了,该受什么惩罚你知道吗?” 我懵懂又羞愧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凑近来:“罚你给我一个吻怎么样?” 我悚然一惊,吓醒了过来,房间里黑黢黢的,只有一点外面照进来的隐约的光。 四肢酸软得厉害,头脑倒是清醒得很,待得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我爬起来去找水喝。 喝完水冲出一身的汗,我睡不着,便开了门站在阳台上吹风。 午夜的城市寂静安宁,我倚在窗台边,望着这沉沉的夜。 身后灯“啪嚓”被摁亮,我回头,看到嘉树走了过来。 “把你吵醒了?” 嘉树的房间靠近客厅阳台,我半夜开门开窗,还真是很有可能把他吵醒。 “没有。”他看我一眼,走到我身边伸了个懒腰,“跟同学打游戏打到刚刚才结束。” “这么晚?” “嗯,放假了嘛,难得放纵。” “那也得有个度,熬夜多不好。” “我知道。”嘉树的声音偏硬朗,但是当他这么应我的时候,竟让我觉得很是温柔。 我抬头,见他望着我。 “怎么了?”我笑问。 嘉树说:“今天许既明的爸爸妈妈到家里来了,不过你放心,妈没跟他们吵,就告诉他们你和许既明已经离婚了,然后把许既明喊过来,要他把他爸妈给接走。” 我眨眨眼。 嘉树这话说得轻松,但我了解我妈,虽说她受了我爸的劝不跟许家人吵,但肯定把他们挤兑得不轻,这也难怪他们会等在托儿所,许既明还一副对我很有怨气的样子。 我轻轻笑了起来:“不吵好。” 嘉树“嗯”了一声,说:“他们都已经真正成为过去式了,你以后不必把他们再放在心上。” “好。” “你还年轻呢,以后肯定还能遇到更好的。” 我笑:“谢谢啊,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那当然了,你这么好,有眼光的自然会注意到你,至于那些没眼光的,又何必在意呢?” 我点头附和:“有道理。” 那天晚上,我和弟弟站在阳台上聊了老半天,后来他回房呼呼大睡,我则赶去上班。 进公司见到穆潇,突然想起昨晚上的那个梦,微微有些不自在。 但面上仍旧平平静静地和他道早。 身为老板,穆潇一向穿得简单但正式,今日却甚是休闲,天蓝色带白色条纹的休闲套装, 让他看起来特别干净清爽。 我有些奇怪他突然换了装束,结果到中午十点的时候,他又把我叫了出去。 这次是陪他跟客户一起去打球,我的职责仍是司机,把他送到高尔夫球场后,我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 他再出来时身上带了一身的酒气,连眼睛都是红的,摸着车把手,开了半天都没有把车门打开。 我看得心惊,忙下车帮他把车门开了,他酒后反应有些慢,立在那里直直地看了我老半天,才微笑着叫我的名字:“覃宝璐。” 我应了他一声,见他立足不稳,便伸手去扶。 他后退一步,突然反抓住我的手,男人的手指,纤长而又骨节分明,力量感十足。 我微微愣住,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