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9(1 / 1)全世界都觉得我俩不配首页

老实说我很佩服他,这样的时候,他的声音仍旧很平静,淡淡的,仿佛就像在说,好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都散了吧。  那女的不知道是喜欢惨了他,还是破罐子破摔,有我这么一个大灯泡杵在那,还不肯放弃,仍旧那么压着他,说:“穆潇,你应该知道,现在除了我,没有人会帮你。”  我家老板没说话,但是我感觉到扣在我腕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夏日天热,他的手心就跟火炉似的,被他箍着的那一圈烫得惊人。  我很不适应,暗暗用了点力想要挣脱,结果他手一拉,一下把我扯得更近了。  几乎和他们两来个面贴面!  我尴尬得要死,再不敢动了,无视那位漂亮的肖总投过来的灼热的眼光,撇开脸假装自己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聋了我哑了请一定要当我不存在……    好在场面并没有僵持,穆总终于说话了,却是对我说的,他说:“覃宝璐,我想吐。”  我很哀怨。  还没哀怨完,就感觉到肩上一重,他的头靠在了我肩上,我听到了“嗝”的一声。  简直毛骨悚然好吗?  我拼命挣扎,妈的,给他挡枪也就算了,还让他吐我身上,那我成什么了?  我的力量带动了他,也或者肖美人也被穆老板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恶心到了,惊跳着放开了他。    穆潇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他人看着不显,没想到重得要命,我猝不及防,被他压着退了好几步。  要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反手扶了我一把,我们两个肯定会摔到在地上。  还好虽然他连着打了几个嗝,但是并没有吐,将我扶稳后,他就放开了我。  我本来有些恼火的,但是在看到他眼里的歉意的时候,那火苗苗莫名其妙又自己熄掉了。  抿了抿唇,我默默地站到一边。  穆总转身跟那位美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肖总,再见。”拉起我要走。  后面的肖总叫住了他:“穆潇,希望你别后悔。”  我家老板淡淡地笑了笑。    从酒楼出来后,我有些不太自在,毕竟不小心撞破了人家隐私嘛。  倒是穆潇神色淡淡的,还问我:“你刚刚到哪里去了?”  我说:“接了个电话。”  他“哦”了一声,从兜里掏出钥匙,“有驾照吗?”  “有。但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把钥匙丢给我,自己上了副驾驶。  我:……  我只好跟着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有些胆颤心惊地说:“我有驾照,但技术没那么好的。”  他说,“没事。”我才松了口气,又听到他说,“要是有什么不对,你往我这边撞。”  听着是在开玩笑,但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颓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却没有看我,系好安全带后,就整个人都靠在了座位上,伸手轻轻按揉着眉心,一副疲倦得不得了的样子。  我只好低头专心研究车子,可是有了孩子后我太久没摸车了,对车的性能很不熟悉,找了半天才点好火,然后就怎么也没能挂上档了。  我求助地看向他,他这回总算也肯施舍地看我一眼了。  眼神却很无奈,他问:“你以前开的是天马行空档?”  这人开玩笑都开得很认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老着脸皮答:“也是自动档,但是你这车跟我家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家开的是UFO?”  ……我轻轻咳了一声,老着脸皮说:“对啊,所以地球上的车还是找个代驾来好吧?”  大约并不觉得我的笑话好笑,他瞪了我一眼,“不找。“他一口回绝,“你今天跟着来什么也没干,还半路把我一个人抛下了,让你开个车还不干了?”  这话真是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但我看得出他并没有恼,因此辩解说:“我不是不干,我是真的不熟练。拿了驾照后,总共摸车不超过十回。”  “那正好,以后多给你练几回就熟了。”他说着直起身体,示意我将放在档位上的手拿开,要我踩好刹车,指着一一告诉我,“这里,看字母,P,停车档,R,倒车档,N,空档,挂到这里,D,就是前进档,看到没有,你每挂一个档,这个屏幕上都有显示。”  我“哦”了一声,按照他的指示重新挂好档,然后慢慢松开刹车,将车子开了出去。  虽然说我久未开车,但是一旦上手,开得还是很平稳的,只是车速不快也就是了。    基本上我都不超车,慢慢悠悠地走,他也不催,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城市里的车流缓慢,霓虹和着车灯,就像是走在一条灿烂的缎带上似的。  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然后最好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忘掉,车厢里很安静,我对他车子的性能不熟,也懒得问他怎么放音乐,就这么静静地开着车。  只是气氛还是有些微的不自在,身边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默默地出了一会神以后,微微向我这边侧坐了一些,没话找话地问:“你叫覃宝璐?”  我觉得他问了句废话,但还是很配合地应道:“是。”  他说:“是‘被明月兮佩宝璐’里的‘宝璐’么?”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又问:“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爸爸。”  “他是老师?”  我再次惊讶。  他笑:“他是不是性格略内向?”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只问:“你怎么知道?”  他说:“这很好猜。‘宝璐’出自屈原的《楚辞九章涉江》,里面有一句,‘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想想里面描写的人的样子,头戴高帽,身披明珠宝玉,搁哪个时代,这打扮都是很张扬的,张扬的人渴望内敛,内向的人才会羡慕张扬,所以从你的名字里,能看出取名字人的一些情结。”  “至于猜你爸爸是老师,更容易了,没点文化,大约也不会想到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我无话可说,只得赞他:“穆总很厉害。”  他就又笑了起来,彼时正好是红灯,我缓缓将车停下看向他。  他的笑容清浅,在隐约的车灯下,只看到嘴角一点扬起的弧度,很好看。  他说:“我乱说的,你还真信?”  我是真信了:“乱说也能让人相信,更厉害。”  他笑笑,这回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窗外。    车子直接驶到了公司写字楼下,他没有让我进车库:“有些晚了,你开我的车回去吧。”  我又看了他一眼。  虽然对车没研究,但是再没研究,也知道他这车价值不菲。  居然就这么放心让我开回去?  他却已经下了车,车门“呯”地关上,我看到他很快地跑过马路,走向了对面。    考虑了一会,我没打算跟他客气,这会确实有点晚了,打车也不是很安全。  只是车子驶出去没多远,从后视镜里我又看到了他,他没有进去大楼,扶着一根柱子,对着垃圾筒吐得很厉害。  车子慢慢往前,他微弓的背影也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我回头,光线暗淡,最终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一刻,我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说不出来是同情还是赞叹——同行这么久,我是真没有看出他有半点醉意,他很认真地同我玩笑,也很认真地胡说八道,仿佛再清醒不过的样子。  就像他平时,哪怕公司已成了空架子,他实际上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但在人前,他看着永远那样淡定平静。    我最终还是没有即时回去,在路边看到一家粥店,打包了一份小米粥,买了两样小菜。  回去公司,果然看到他办公室里透出一点灯光,只是玻璃大门从里面给锁上了,我其实有钥匙,是财务室的那位穆表妹配给我的,但是我没有开,而是拨通了他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断了又继续,继续又断了,寂静的夜里,从里面传出来的铃声,清晰得让人心惊。  但他一直没有接。  我以为他醉过去了,正想要放弃离开,他突然又接了。  “喂。”他低低地应,声音略有些沙哑。  我滞了滞,说:“我是覃宝璐。方便的话,您能来一下门口吗?”  “你没走?”  “嗯。”  他顿了顿,挂掉了电话。  没一会,外间靠近他办公室的灯被摁亮,他从里面走出来,光影中,他挺拔的身影从虚到实,看不出醉到吐过,一身干干净净,表情也仍然是那样平平淡淡的,隔着玻璃门,问我:“还有什么事?”  我扬了扬手中的盒子:“消夜,请你吃。”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开了锁。  我把东西递给他。  他接过:“谢谢。”  我笑了笑,“不客气。你今晚光顾着谈事,没有吃什么东西,所以我就买了点粥。助理嘛,总是要想老板之所想的。”  他闻言笑了笑,垂眸看着手中的盒子。  气氛有点尴尬,我觉得我可能多事了,便挠挠头准备开溜。  还未动作,便听到他叫我:“覃宝璐。”  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看向他。  灯光从他背后透过来,像在他身上镀了一层细而温柔的绒毛,逆光中,他的神情不太清晰,然而我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沉郁宛若暗潮涌动的深海。  夜深人少,和他这样两两相对总是有些不太自在的,我撇开头,问:“什么事?”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吐字圆润好听。  他问我:“为什么你会留下?”他说,“别人都走了,覃宝璐,为什么你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