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闫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又更加大力的在防盗门上拍了好几下,拍的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哐哐哐的响声,“佩妮?我是沈闫,你听到了吗?听到就快点帮我们开下门啊!” 喊完她捏了捏拍的生疼的手,趴去防盗门板上听屋里的动静。 回答她的仍是一片死寂...... 沈闫不安的回身看向柳轻轻,却发现柳轻轻眉心紧蹙,捂着胸口位置半蹲半坐的抵着门边墙角,面上通红一片,豆大的汗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滚,面色痛苦而狰狞。 “轻轻,你怎么了?”沈闫大呼一声,帮忙蹲下去搂住柳轻轻,拍了拍她已被汗水浸透的脸颊,“哪里不舒服?疼不疼?你别吓我啊。” 入手的温度烫到可怕。 柳轻轻从到了1806门口便开始全身烧烫,烧的眼球都是滚烫的,睁不开眼,更是站立不住。 她心跳极快,咚咚咚咚跟打鼓似的,快到喘不过气。 耳边飘飘荡荡,飘飘荡荡,飞来了一点儿声音,她迷迷糊糊将眼皮撑开了一条缝,眼前景象就像打了马赛克,模模糊糊的怎么也看不清。 她却仍是认出了那张模糊的脸,一开口,声音都带着熔炉般的温度,“闫啊......” 这模样怎么看着都觉得不好。 沈闫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她握住柳轻轻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使劲点头应着,“是我,我在呢,在这儿呢,你别怕,我马上就去给你找药来。” 哐哐哐!又是几下震天响的砸门,沈闫双眼赤红。 “赵佩妮!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他妈的快点给老子开门,开门!” “你有没有心啊你!你有没有人性啊你!你就不怕遭报应吗你?” 沈闫怕极了,喊到声嘶,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在机场的时候都没有。 家人不在身边,她现在只有轻轻,要是轻轻也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象独自一人面对这样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模样。 “闫......”柳轻轻气弱无力的又唤了一声。 沈闫赶紧扭过头去,心慌无助的搂着柳轻轻大哭,“我在呢,我在呢,我们马上就能进屋了,马上就能进去了,你再等一下,再等我一下下。” 柳轻轻微睁的眼缝里没有焦距,也不知听到了沈闫的话没有,她贴在沈闫脸颊上的手动了动,突然断断续续的说了句:“我、爱、你。” 沈闫哭到鼻涕眼泪糊一脸,将柳轻轻搂进自己怀里,“我也爱你,特别爱你。别说了,别说了,等你好了,我天天跟你说,就算把你说烦了都不停。” “全世界,我只爱,爱你一个。”柳轻轻烧的痛红的面上似乎染了丝微笑。 沈闫愣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柳轻轻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轻轻剧烈咳了几下,眼球突然不正常的快速转动起来,不等沈闫领会她话里的意思,她突然又说了一句,“杀,杀了我。你,好好,活着。” “不,不......”沈闫瞳孔骤缩,仓惶摇头,“你别瞎说,咱俩都得活着,都得好好活着。” 柳轻轻身上的温度正在悄悄下退,通红的瞳孔也慢慢跟着褪去烧红的颜色,她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却又多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压抑,脑子里也越来越迷糊。 这不是个好征兆,柳轻轻明白,自己可能是时间不多了,她喘了一下,带着对这个世界和沈闫的留恋,断断续续的说:“听,听我,说。闫,我,我,我不想,变怪物。你,明白的,对,对吗?” 如果可以,谁都不想死。 可与用丧尸的模样活着比起来,她宁愿死。 而且,至少她可以死在她爱的人手里,而不用死在陌生人的手里,比起被她不得不砍死的那只小男孩丧尸,她已经很幸福了。 “不,你不会变怪物。”沈闫痛哭出声,哭到全身剧烈颤抖,她把脸贴到柳轻轻的面上,哭着说:“你人那么好,好到发傻,怎么可能会变成吃人的怪物,我不信,我绝对不信,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搂着柳轻轻用膝盖蹭着转向防盗门,一边砸门一边哭求,“赵佩妮,开门啊,我求求你了,开开门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开开门吧。”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这是我家,这是我租的房子,是我救了你,是我收留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啊你。” 门仍旧没开。 这一刻,沈闫真的绝望了,她深深的后悔,当时在一楼,赵佩妮眼看着她们被丧尸攻击不管时,她就不该带赵佩妮上来,就不该领赵佩妮进家门。 不然也不会害得在轻轻最后的时刻,连家门都进去,要躺在这冰冷冷的走廊里。 就在沈闫绝望的搂着柳轻轻嚎啕大哭时,柳轻轻突然一个抽搐,从沈闫怀里直直的挺起了身子,她的眼球红色完全褪去,颜色甚至变得越来越淡,这会儿已淡成了银灰色,就这么直愣愣的瞪着沈闫。 丧尸的瞳孔颜色就是银灰色。 沈闫看着柳轻轻变色的瞳孔,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害怕,反而突然冷静下来,停止了大哭,她抚着柳轻轻额上爆起的青筋,轻声的问:“轻轻,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她心里闪过很多曾经的画面,从她和柳轻轻认识的那一刻起,一起逛街的、一起追剧的,一幕一幕,平淡而又快乐,鲜活的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快,快点......”柳轻轻面上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她不停抖动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有多么挣扎,“快杀了我,闫,我,我要坚持不住了。不,不要,让我,变成怪物。” 砰! 走廊另一头一直没有停歇过的撞门声,在这一声最为剧烈的巨响过后,那扇沉重的防盗门终于轰然倒塌,倒在走廊中,又是一声巨响。 里头努力多时的三只丧尸,没了阻拦,再无顾及,咆哮挥舞僵硬的四肢朝着这头亢奋逼近。 沈闫面无波澜的朝那边三只肠子内脏都撞出来的青黑丧尸看了一眼,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家回不去了,轻轻也要走了,剩下她自己...... 沈闫慢慢回头,低头贴在开始不停抽搐的柳轻轻额上,轻声呢喃,“轻轻,你别怕,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将柳轻轻向上提了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眼睛凑向防盗门的猫眼上,眼底死寂,死死的瞪着什么也看不清的猫眼里,用犹如来自地底深处的阴沉声音一字一句冲着屋里说道:“赵佩妮,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还要被无数丧尸分食,一丝骨头渣都不剩。” 说完她冷冷扯唇笑了下。 抱着开始磨牙的柳轻轻后退数步,不理会身侧越来越近的丧尸,半分不犹豫的快冲几步。 砰! 一头撞在了1806的防盗门上。 撞击力度太大,直接震的屋里盯着猫眼的赵佩妮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赵佩妮双手撑在身后,双眼瞪到极致,愣愣回不过神。 她早已泪流满面,这会儿仍扑簌簌流着泪,失神的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闫,你不要怪我,我不想死,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死。” 半晌她又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瞪着防盗门大吼,“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那么缺心眼儿,柳轻轻明明被丧尸抓伤了,你还带着她,我又不傻,我要是给你们开门,咱们三个都是一个死,谁也跑不了。” “对,我没错,都是你自己蠢,怨不得别人,怨不得我。” 屋里的赵佩妮早在沈闫拉着柳轻轻跑过来时就看到了柳轻轻背上的伤...... 而屋外,沈闫的身子顺着防盗门上喷溅的大片血迹缓缓滑下,躺在沈闫怀里的柳轻轻也终于完全丧尸化,不再抽搐不再磨牙,全身青白发黑,面若厉鬼。 它嗅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就在这里,就要眼前。 它僵硬的脖子转了两转,转向了一旁闭眼歪头倒在门边的沈闫,银灰色的眼球里全是沈闫额上的血红色。 它眸子微微动了动,龇牙朝那血红之处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