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盯着并手把手地让谢建把病人的缝合一直缝合到皮下层的时候，才脱了洗手衣和帽子，然后下了台。并且对巡回护士说了下一台手术需要准备的手术包和相应的器械后，就走出了手术间。

到了手术室的休息间里，拿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喝了一杯觉得还不是很过瘾，然后又接了一杯，这才有闲心打量起休息间。

休息间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绿衣服，他们或是静音着玩着手机，或者眯着双目。

李东山此刻显然也平躺在了一个长横沙发上，双手很慢地刷着，然后不时地还偏头看看走进走出的人，看看有没有熟人。

结果就注意到了来喝水的陆成，慢吞吞地一把撑起来，道：“小陆，过来休息一下，慌里慌张了一个早上，累得够呛吧？”

今天是陆成作为总住院的第一个早上半天，只是看了两台急诊，看到了一个死人，主刀一台手术，助手半台手术，陆成是觉得还行。也并没有传闻中的总住院吐槽的那么苦逼。

当然，陆成也很清楚啊，自己这是走了捷径，就早上那个骨盆骨折的病人，如果不是自己的骨盆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的技术非常娴熟，而且还能看到四肢血管的走形和伤口处。

让自己在做骨折复位与固定的时候，举重若轻，而且在清创探查的时候，也不过觉得是小事一桩。

一般的骨科老总若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把副教授喊来，两个人估计也都要搞到下午的两三点钟去了。骨盆的清创，与血管的探查，可不是儿戏。

骨盆处出血量最大可达五千毫升，比整个人身上所有的血液量都差不多了。若是处理不好，或者处理慢了，一条生命很可能就在眼前逝去。

但陆成却能够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就解决战斗，这就是多学科联合在一个人身上的魅力之处。

陆成猜测，这可能也是闵宏想去做综合骨科的原因所在。

“师父，我自己觉得还行。”陆成一屁股坐下，把手机盖合上了，之前的页面，是他准备去找方泥馨聊天的。

方泥馨今天也是第一天当总住院，他想问问方泥馨的感觉到底如何。

李东山眼神都集中在了陆成身上，看到陆成盖住手机后笑了笑说：“该问的问题就问呐，你也有二十七八了吧？你哪个老师还能在你这个年纪说你找对象不合时宜啊？”

陆成并没有翻开手机再去看信息，他倒不是怕李东山不同意或者其他，主要是觉得在李东山喊自己来的时候，再去玩手机，是对李东山的不尊重，如果时间长的话，倒可以选时间回复一下。

陆成便摇了摇头，笑着说：“师父，我觉得你准备给我讲的话肯定会更加重要一点，也不会很长时间的。”

陆成估计也晓得他与方泥馨现在的关系颇为暧昧的事情啊，在李东山和骨科这边，那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但也没必要去大张旗鼓，自己又没做什么坏事。

李东山听完，伸了伸懒腰，就说：“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现在又不想说了。”

“你该干嘛去干嘛去吧。”

陆成眨了眨眼睛，略有些不解地看着李东山。

李东山一边用手搓着眼睛，一边站起来，说：“我去办公室躺一会儿，等你把事情处理完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李东山就真要走了，陆成赶紧跟上，语气古怪地问：“师父你的办公室还有一张床？”

“那不然呢？之前科室才分出来的时候，邹谦全权当老总，急诊多得如同雪花，我不在这里撑着那能怎么办？那时候几乎每天都搞到凌晨三四点钟。”

“本以为你来接手总住院了，还能凑合着用，不过现在看起来啊，白天凑合一下就行了，晚上的事情，估计你一个人就能搞得定了。”

“小陆，你这外走一趟，几个月，学到的东西，可不少啊。”

陆成点头就说，为了让李东山宽心：“是不算少，但主要还是在这边打下的基础。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不回来了嘛？”

李东山嘴角抽扯，没好气道：“你的基础都是在常市打起来的，你来我这里，才上了几台手术？”

“欸，对了，这里也没什么人，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要回来的啊？你有那么多的选择，我和闵宏与林辉，都没有喊你要回来的意思。而且你到我们医院待的时间还不如在常市长，更没有魔都长。”

李东山是比较好奇陆成的想法的。

陆成的想法倒是比较简单的，就回道：“或许是我比较念旧吧。也或许是我自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有魅力吧。”

“而且，大多数地方，喊我去不过都是喊我去做血管外科去的，可我本真就是个骨科医生啊？”

李东山撇了撇嘴，对陆成的这个理由是完全不相信的。但是李东山倒不是真想去打听陆成要回到湘雅二医院的真相的，就随便地摇了摇手，用手打了打下巴说：“好了，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先去办公室了，这边有问题，再喊我。”

“昨天晚上邹谦丢了好几台手术，我也没怎么休息好。”

李东山在最后，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陆成的瞳孔稍稍一定，然后就继续不作声的把李东山送到了下手术室的门口。

然后陆成再回头走时，又遇到了一个熟人，以前陆成的一个师兄夏光明。夏光明算起来目前也还是手外科刘敏勤副教授的学生，与李东山这样的创伤外科出身的，算是同根同源。

他看到陆成的时候，稍稍惊讶了一下，下意识喊了一声：“陆师弟？”

但马上，夏光明便想了起来，如今的陆成，已经是住院总了，他得喊对方老师或者哥了，而不是以前的那个师弟了。

“陆老师，我夏光明啊，还记得我吗？”夏光明是五月份来轮科的，那时候陆成还没有去常市，就还在科室里待了一段时间。

夏光明当时还觉得陆成是个还不是研究生的师弟，就主刀做手术，还把自己的老师给叫了过来，让自己的老师白慌张了一场。

“夏师兄你好。我当然记得你。你喊我小陆或者陆师弟就好，这样还更亲切些。”陆成自然记得，笑着伸了伸手，捏起了拳头，对夏光明示意，夏光明才后知后觉地有点紧张地和陆成撞了一下。

虽然夏光明知道陆成这是在和他示好，只是啊，虽然以前在一个科室里混过，而且还是骨四科早餐互援团的一员，如今那个群都还没散，被季末经营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