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一直等,一直等。可吕庭筠终究是没有进来向她解释。
不觉间感觉到脸上湿湿的,原来还是忍不住哭了。
认识他几年了,可以说自从认识他以后就没好好地过过一天,面对的是不断的打击,甚至死亡的威胁。但她从来没放弃过。她躲在黔州的苦寒之地给她生下了儿子,又担心孩子心里没有爸爸的概念,冒险回到了亚丁市来找他。
可是眼看一切都要快好起来的时候,他却有了别的女人。
夏霁在心里问自己,自己已经老了么?不值得他继续宠爱?还是时间太久了,他已经腻了?还是自己在关家的问题上反对他太剧烈,所以让他很累,不想和自己再纠缠下去?
如果他要是当着她的面说他累了,更愿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肯定会放他走,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私下里做那种事?
其实隔壁房间里的吕庭筠也没有睡着。觉得夏霁有点怪,和平时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但他只是理解为她在为关家的事生气,压根没想到怀疑他出轨那一方面去。他也是男人。对那些美女他也会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但却没有人可以取代夏霁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一点是确定的。
吕庭筠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困意袭来,睡过去了。
等吕庭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夏霁已经走了。而且带走了时寒。
吕庭筠洗漱完毕。照例是喝陈姐已经煮好的粥。感觉没什么胃口,喝了半天,也只是喝了一点点。
“夏霁不是要去上班么,怎么把时寒带上了?时寒不是由孟珂来接送的吗?”吕庭筠问陈姐。
“小妹好像心情很不好,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像大熊猫。她说你们昨天晚上回来得晚。肯定要睡很久才能起床。就把时寒给带走了,她说会先把时寒送到托儿所,然后再去上班。”陈姐说。
吕庭筠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关世进没想到夏霁竟然还会继续到公司上班,看到夏霁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但很又快一脸的怒容。
昨晚孟珂大闹关家,本来是想以此要胁一下吕庭筠放手,没想到吕庭筠的行动很快,竟然当夜就将孟珂给捞了出来。这让关家父子很是沮丧。
他们并不知道帮吕庭筠捞人的关系。正是他们的老朋友周梁栋,关家经营矿场不利,现在周梁栋已经基本上抛弃了他们,有什么事,当然也不会再知会他们。所以他们至今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今天早上才知道,孟珂已经被释放了。
现在夏霁却又来到公司上班,这让关世进理解为对他的一种挑衅,有点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关世进示意夏霁到他的办公室,夏霁也就跟了进去。
“你今天还要到公司来上班是什么意思?”关世进的脸色很难看。
“现在公司有困难,我身为公司的一员,那当然要为公司出力,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董事长不想看到我在这里,那董事长可以下令开除我。只要我没有被开除,那我就还是飞宏的一员,我希望能竭尽全力帮公司渡过难过。”
夏霁其实说的是真心话,但在关世进听起来简直却很是刺耳。
“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吕庭筠挑起的,你要是想帮忙,你只需要说服他不要动矿场的心思就行,你还在这里假仁假义地说要帮公司渡过难关,你这是在羞辱我吗?”关世进喝道。
“他做的这件事我确实不赞同,但是我说服不了他,所以我才一直坚持留下来,我愿意和公司共进退,董事长帮过我们母子很多,我夏霁是个知恩必报的人。”夏霁真诚地说。
关世进本来很想骂人,但看到夏霁那副真诚的表情,就改变了主意。
“其实我们也不是那种施了恩就一定要让人报答的人,不过吕庭筠的做法确实是太过份了一些,我们和他素无仇怨,他却要向我们下手,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我可以做什么能够帮到公司,我一定会去做。”
夏霁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她对吕庭筠的气,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他要收了关家矿场的事了,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昨天晚上手机里的那两句话。她要阻止吕庭筠,不仅是为了报答关家,也是为了泄愤。
“你恐怕很难阻止他,这件事他是和周家联合的,我相信如果他没有得到周家的允可,他连这样的想法也不会有,这还真是有意思,当初我们是借助和周家的关系来保护你们母子,现在倒好,吕庭筠借助和周家的关系来整治我们。他恐怕已经忘了过去的一切了,你和他,早就已经不是一路人。”
关世进是老江湖,这话自然有挑拨的意味。但却又说得很高明,听起来毫无破绽。
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当初夏霁初到亚丁市,确实是无依无靠,而她之所以能在亚丁市没事,就是全靠关家庇护,而周家之所以能够庇护她,也是因为和周家的利益结盟。
夏霁听到吕庭筠是和周家联盟,心里更加生气。心想他真的是忘了王妈的死了么?忘了他自己是被谁害进监狱的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关世进看到夏霁的表情,知道他说的话起了效果了。
“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吕庭筠要完成对矿场的收购,那还得要矿场附近的村民同意,因为矿场里的工人,多数都是当地的村民,矿场为他们带来了不菲的收入,如果知道矿场要被收购,他们不一定会同意,你如果能替我去矿场一趟,说服那些工人出来抗议吕庭筠收购矿场,得不到那些工人的支持,吕庭筠收了以后也是一个废场,他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做所有的事。”
夏霁有些犹豫,她知道这方法或许是有用的,但这手段好像不太光明。
“你如果还是想维护吕庭筠,那你就不要去了,我自己去吧。”关世进站了起来。
“我去吧,我去了解一下情况。”夏霁说。
“行,那我让司机送你去。”关世进说。
亚每丽弟。
盛世酒店的商务会议室里,吕庭筠正在焦急地等人。
他和周梁栋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但他已经在这里等了近一小时,周梁栋还是没有来。
又等了半小时,周梁栋才和三四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了进来。
“介绍一下,这是周行长,这是吴董,龙主任”
来的都是亚丁市的财神爷,全部都是银行系统的主管。周梁栋虽然来晚了,到也没有食言,真的把几个银行系统的财神爷给带来了。
“这是吕先生,具体事宜,你们和他谈。”周梁栋表明一个中间人的姿态,风险由吕庭筠来承担,他只负责用他的关系来谋取好处。
这些财神爷们也真是都认识吕庭筠,他们都是已经在亚丁市金融市场混了很多年的人,在吕庭筠无限风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这里混了,自然知道吕庭筠过去的辉煌。
不过这些都是现实的人,过去的辉煌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现在处境才是他们看重的。
吕庭筠又详细地解说了一遍自己的收购计划,没有照着念,就这样站起来侃侃而谈,每个数据都记得清清楚楚,思路清晰,逻辑清楚,而且说得通俗易懂,每一个人都能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其实这一类的商业计划,最重要的也就两点,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钱?多少时间内可以赚钱?回报率是多少?风险有多大?如何尽可能的规避风险。
吕庭筠讲解完毕,周梁栋带头鼓掌,几个银行家也纷纷点头,心想吕庭筠这个人虽然坐了几年牢,但人并没有变得颓废,好像更精明了。
“吕先生,这个项目的回报周期有点长了,时间越长,变数越多,坦白说这样的项目并不没有多大吸引力。”一个银行主管说。
吕庭筠笑了笑,“恕我直言,现在整体经济下行,短时间内就能迅速盈利的项目,恐怕只有上街卖羊肉串,至于上亿的项目要想马上吹糠就见米,恐怕很难。这样的项目,其实是一种抄底的作为,一但买进,只会越来越好,就像收养了一个天才儿童,等他慢慢长大,然后就是无限的回报。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道理基本上就是这样。这个项目回报周期只有两至三年,不会超过五年,对于大项目来说,这已经是很快的了。”
银行主管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表态。
“但是从你的计划来看,你的自有资金很少,几乎全部是靠我们银行融资,如果这项目不成了,你自己承担的风险其实很小,到时你一撂下不管了,我们怎么办?”另一位开始质疑。
“坦白说这么好的项目要不是我现在缺钱,我也不找各位财神爷了,我费精心力来筹划这件事,当然也是想从中获利,又怎么可能会撂下不管?到时发展起来了,恐怕各位还希望我撂下不管吧?这样各位就可以以高价拍卖出去,收益更高。”吕庭筠笑道。
几位银行主管发出善意的微笑,其实他们已经被吕庭筠说服了。
事实上这也只是一个过程,看在周梁栋的面子上,他们肯定会贷款给这个项目,只是数目的问题。
现在被吕庭筠这么一说,他们倒觉得周的强势背景和吕的卓越商业才华,真的可以让他有有无限的相像空间。他们希望多出一些资了。
周梁栋对吕庭筠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的,忠心方面尚且需要考查,但单就商业才能来说,吕庭筠是他所有的合作者中最强的,吕庭良和关世进一流,真是不及吕庭筠的三分之一。
初步融资意向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是讨论利息和贷款期和其他利益的分配问题了。
但这时周梁栋却接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后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又经过好一阵的磋商,几方决定改天再找地方鉴定具体的出资合约。
周梁栋并没有和那几位银行高管一起走,而是留在了后面,吕庭筠感觉他是有话要单独说,而且说话的内容可能和之前周接的那个电话有关。
事实的确如此。几位银行高管一走,周梁栋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吕庭筠,你到底想不想做成这件事?你是不是在耍我?”周梁栋说着,忽然将手里水杯向吕庭筠扔了过来。
吕庭筠能够闪开,但他没有闪,任凭那茶水溅了他西服的一身。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但那股冷意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现在还不能和这个仇人翻脸。
不但不能发脾气,还得陪笑。“怎么二爷,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女人?”周梁栋和之前谈判时候完全判若两人,一脸的凶狠,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我的女人?到底怎么了?”吕庭筠心想夏霁又搞什么了?
“矿场那边打电话来,说矿场的工人知道了矿场要卖出去的消息,已经纷纷开始罢工,附近的村民更是将矿场围住,不许车辆进出,说矿场的工作收入就是他们全部的生活来源,绝不许把矿场卖掉,要矿场的管理者给他们一个说法。现在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周梁栋对着吕庭筠大吼,似乎想冲运去把吕庭筠给撕掉一样。
“可是,这和我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吕庭筠问。
周梁栋站了起来,手扶着椅子背,似乎想把那椅子也向吕庭筠扔过去,吕庭筠心想,他只要敢把椅子扔过来,今天自己就把这货从这十楼窗户扔下去,为王妈报仇。然后自己就流亡天涯。
还好,周梁栋没把椅子扔过来,只是继续大吼:“今天你的女人去了矿场!以关世进助理的身份去了矿场!她走以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是她去怂恿工人这样做的,那是谁做的?你是不是和那个女人串通好一起来耍我?你们恨我是不是?想报仇是不是?”
周梁栋的眼睛里射出凶恶的光,好像亚丁会馆里那些藏獒一样。
吕庭筠搞不清楚状况,但他知道夏霁确实一直反对他买下关家的矿场,夏霁在这个时候去干这事,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那个女人做的,我肯定会给二爷一个交待的。”
“你现在就滚回去搞定你的女人!搞不定就他妈的换人!吕庭筠,几年前你就栽在女人的身上,没想到你现在还被女人左右!滚!”
周梁栋平时斯文和平静完全不见了,他对着吕庭筠大吼,就像吼一个街上的乞丐一样。
他其实也没有暴怒到失态的程度,他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污辱一下吕庭筠,然后看看吕庭筠会不会因此而被激怒。如果吕庭筠有任何反抗的表现,他就会认定吕庭筠和他合作并不怀好意。
吕庭筠被吼得孙子一样,其实心里也已经怒极,只是他强忍着,他必须得忍。
“对不起二爷,如果我的女人确实做了什么对您不利的事,我一定饶不了她,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现在就滚,在这些消息让那些银行的人知道之前把这事摆平!不然谁他妈会融资给你?你要搞不定,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吕庭筠等周梁栋对他咆哮完了,这才走出会议室。
一些早开的花已经开始凋谢,春天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去。已经是春末,夏天就要来了。
累了一天的夏霁领着时寒在白楼的小花园里散步,空气很凉爽,时寒在不时跑进草坪,然后又跑出来,或者藏在花台后面,让夏霁找到他,然后发现开心的笑声。
夏霁最近太忙了,时寒白天几乎都见不到她,现在忽然有时间陪陪他,这让他非常高兴,不时地说个不停,笑个不停。
夏霁也在孩子的笑声中感觉疲惫慢慢消失,或许这就是幸福,能让人忘却疲惫,回到一种宁静而柔和的状态。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来看我了?”时寒忽然停住脚步问。
花园里的路灯照着他稚气的脸,那漂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他的世界那样单纯和美好,夏霁并不想让他知道大人世界的无奈和悲哀。
“爸爸这两天很忙,等他空了就会来看宝宝。”
虽然知道在孩子面前撒谎是不对的,但夏霁只有撒谎,没有其他的办法。
“那他什么时候有空呢?”时寒紧追不放。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明天吧,也或许后天,总之他有空就会来看宝宝的。”夏霁说。
时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妈妈你在撒谎吗?”
夏霁一震,心想难道吕庭筠对孩子说了什么?可是想想也不太可能,吕庭筠不会是那种张口对孩子乱说话的人,如果真是透露了什么消息,那也只能是孟珂。
“为什么这样说呢?”夏霁底气已经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