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冽轻笑一声,“又不是没看过。”
我瞪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恼怒道:“这根本不一样好不,你想看就去找秋月看,她巴不得在你面前将身子脱光。”
夏侯冽伸手轻佻地抬了抬我的下巴:“小大猫吃醋了?”
呸!我别过头去,磨了磨牙,对一个可怜的棋子有什么好吃醋的。
夏侯冽忽然从水中把我的手臂给捞了起来,我轻呼了一声,只能靠单手来遮挡。
我转头看向夏侯冽,刚想骂他一句禽兽,却发现他正认真地盯着我的手。
夏侯冽如玉般的手指轻抚过我手被他推倒擦伤的地方,声音有些柔,有些淡:“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愣了愣,指责道:“明明是你弄得,怎么能怪我?”
夏侯冽轻嗯了一声,放开了我的手,“你的皮肤太嫩了,下次我会注意点,不让你摔得这么痛。”
我眼睛一瞪,竟然还有下次!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成沁听到你说话的声音,你是在唤我吗?”
我赶紧应道:“没有,刚刚我在水中忽然灵光一闪,吟起了一首诗来,不是唤你!”
成沁“哦”了一声,正当我以为平息下来时,哪知她道:“小姐能灵光闪烁做出来的诗都是极好的,出来之后一定要吟诵给成沁听听。”
我喉咙一呛,差点都要咳嗽了出来,那只是我随便说说而已,我脑子一片空白,如何作诗?
我狠狠地瞪着夏侯冽,咬牙切齿回道:“好的,成沁。”
夏侯冽施施然地把我的手给放进了浴桶里,对我回以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欠打!
我低声呵道:“你还不赶紧离开,难道要一直待在澡房里吗?”
我话一说,夏侯冽就站起了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浴桶里看,又一次从上到下的俯视。
我颇为狼狈地捂住上下,脸颊犹如火烧,暗骂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不要脸!
被他凝视了不知多久,夏侯冽这才别过头去,轻哼了一声道:“还是太小了一些。”
我脸瞬间又憋了一股火气,不一会儿就由红转青,小小小你妹啊我这一世的身体明明有36
等我终于鼓起勇气决定跟夏侯冽好好探讨一下我的大小问题时,窗外的冷风轻轻吹来,吹得我露在水面上的身子有些冷,随即骨头就泛起了一股痒。
我赶紧从浴桶里出来,唤成沁进来给我更衣。
接下来这几天风波不断,外面有传言说公孙府家的正牌大小姐,失踪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了,百姓们纷纷猜测是哪位。
百姓们的猜测又很奇葩,从各个府邸所进入的丫鬟开始猜起,没有一个人从良家子猜测。
从最低等的奴婢到粗使丫鬟,逐渐又转移到了我们这些贱籍的青楼女上。
流言俞传俞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手在幕后推波助澜那样,有的丫鬟奴婢甚至跑去了公孙府,说是要认亲!
此事一处,更是激起了百姓猜测的热潮,不知怎么,有的人怀疑到了虞美人的四大美女上。
成沁回来跟我说起这件事,都是一脸艳羡的,“小姐,有人说虞美人引进你们时,刚好跟公孙府丢了大小姐的时间相吻合,若你真的是公孙府家的小姐该有多好啊!”
听着话时我正在喝着茶,毫不意外被呛得喉咙好一阵咳嗽。
好不容易喘过了气,我声音冷冷地说道:“公孙府家的大小姐?这有什么好的,那大小姐失踪了这么多年,在外都不知流落成什么样,公孙府没准也不愿意认回这个大小姐呢!”
成沁咬了咬唇,“成沁只想了回到公孙府享受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公孙府可能都不会认这位小姐。小姐说的是,那些大户人家啊,表面看着光鲜,内里不堪的很!”
成沁有些恍神地离开了,我看着成沁的背影,眉头微皱,这小妮子难道有什么心事?
嬷嬷这时过来,我把成沁的事告诉她听,嬷嬷连忙表示会好好跟成沁谈谈心。
成沁一事别过,嬷嬷犹豫地看着我,道:“小姐,公孙府那件事”
我脸色拉了下来,低垂着眸子冷漠道:“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我绝不会做出亲自上门之事!”
这几日纷纷有好几间青楼派出小姐去公孙府上认亲,就差我们虞美人了。
阿娘想来也是不肯让我认回去,不然早就打发人过来,和其他姐妹组团一起去了。
嬷嬷脸色缓了缓,“小姐明白就好,那公孙府啊,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不去也好,反正你已经是五皇子的人了”
我眉头一挑,看向嬷嬷:“嬷嬷以前可有跟我母亲去过公孙府,能否告知我公孙府一些事?”
嬷嬷躲开我的目光,怅然道:“小姐,往事已过去,还是别提的好。”
嬷嬷主动退下,我瞧见她那不自然的脸色,心中对着公孙府蒙上了一层疑云。
当日下午,春花就找上我的李园,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要和我结伴去上门认亲。
我双手捂着肚子,以不方便出去,为了怀中胎儿的安全着想为由拒绝了,春花看了有些生气,骂我怎么也学上了夏竹那龟孙样。
我对她柔柔一笑:“春花姐姐,大夫说这胎脉象极弱,须得好好养养,每天去公孙府认亲的人有这么多,万一有人不小心把我给冲撞了,孩子一丢,你和我都逃不了干系的。”
春花听了,默然片刻,才歇了把我叫去的心思,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不去就不去,说这么多废话干嘛。”
话一说完她就提起绣裙离开了,我隔日唤成沁去打听,成沁说春花小姐昨天都没有出门过一次。
我微微一笑,眼里一片深思,要是春花理解不了我话里的意思,我也没必要多费口舌,甚至是帮她想方法躲掉夏竹的阴谋了。
春花太过开心了,开心到肚子有孩子就以为全天下都得顺着她一样,要知道太过开心的人,往往都会掉以轻心。
只是躲过了春花,却又躲不过别的人,又过了一日,秋月竟然也找上门来说和她一起去认亲。
我以拒绝春花的理由同样拒绝了秋月,秋月好心地说体谅我,然而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又转头说道:
“只要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五皇子也不会让这个孩子出生的。”
秋月看着我,眼中带着挑衅:“媚烟,你明天要不跟我一起去?”
我垂了垂眸子,这才明白过来她今日来,目的不是为了让我去公孙府认亲,而是来炫耀,来敲打我。
她想要表达夏侯冽爱她,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决定我肚子孩子的死活!
呵可笑,也不看看这孩子是谁一定要我装下去的
“秋月妹妹,我身子太弱了,恐怕不能前去了。”我不咸不淡地拒绝了。
秋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一个孩子。”
她挥了挥衣袖大步离开了李园。
我看着秋月的背影,忽然想到了被放进温水里煮的青蛙。
青蛙活蹦乱跳,自以为能适应的了水温,却不知迟早有一天会被煮死!
我回过神来,唤了成沁再次封了园子,任何人都不见,除了五皇子亲自到来。
因为这样,我还过上了好几天安稳的日子。
可是要来的终究会来的
某一天,我在李园内舒服地晒着太阳,李园外传来了一阵热热闹闹的声音,我没在意,没想这声音是越来越越响,最后干脆停在了李园门前。
我听到阿娘谄媚的声音:“公孙大人,媚烟就住在这个园子,我现在给你开门。”
“咔哒!”一阵落锁的声音响起,阿娘问也不问一声,直接打开了李园的门。
是了我怎么没想到,从外面锁了李园的门子,固然能挡掉别人进来,但锁是阿娘提供的,她自然就有解开的钥匙。
公孙诺和公孙大夫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群公孙府上的奴仆,在最后面的还有看热闹的虞美人里的姑娘。
公孙诺跨入李园,一眼就看见了我,他紧紧盯着我,道:“媚烟,我来接你回家。”
家?
我冷笑,毫不客气道:“公孙大人说笑了,媚烟何德何能可以去公孙府。”
公孙诺想也不想地说:“就凭你是我的孩子!”
我不肯:“媚烟不是你的孩子,滴血认亲做不得数,你在大街上随便找几个人,都能跟你的血液相融合!”
公孙诺走上前来抓着我的手,诚恳道:“媚烟,我知道你在怨恨我,怨恨我没有早点把你接回家。你怨我怪我,这一切我都认了,但我就是你的啊爹,这点谁也改变不了。”
他话一出口,后面响起了一片吸气声,我抬头扫了一眼,虞美人里所有姑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我又看了看阿娘和公孙大夫人的脸色,一个无悲无喜,一个则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的心底闪过一抹快意,将公孙诺的手给重重地扯了下来,“你不是!我是孤儿,从小在虞美人里长大的孤儿!”
公孙诺眼眶微红,他心里一定很伤心,而我也是故意要让他伤心!
比起南萱当年在虞美人里孤苦无依地生下我,那不甘心离去的愤懑悔恨,他这种不被女儿相认的痛苦又算的了什么?!
公孙大夫人看不下去,脸色难看地上前轻声安慰:“夫君,既然萱萱现在不肯接受我们,要不我们来日再来劝她,滴水穿石,总有天萱萱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呵我永远都不会想明白!
凭什么他们说认我,我就要回去?
我为了能够活下去,使尽千般手段甚至不惜双手沾上鲜血,结果有一天,一个人跑来告诉我,你是宰相大人的千金,你生来就该享受荣华富贵
那一刻,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仿佛某天有人跟一个乞丐说,他是皇上的侄孙那样,不是开心到疯,而是崩溃,全面的崩溃!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我那么费尽心思的活着,都被人一句话轻飘飘的推翻了
呵我怆然一笑,晚了,一切都晚了
公孙诺推开了公孙大夫人,凝视着我许久,眼眶中的泪意越来越深。
我就用我那双像极了南萱的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半晌,公孙诺艰涩开口:“萱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日后我天天都会来找你,希望你能看到我的真心,你是我的大女儿,阿爹已经丢过你一次,绝不会再丢你第二次。”
在公孙诺转身离开后,我再也忍不住地流下泪水。
我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流泪的声音,成沁把李园的门给关了,遮住那些人惊奇不定的目光。
过了半晌,嬷嬷那双苍老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道:“小姐,老身明白的,小姐,心情难受就哭吧,别忍着,嬷嬷看着心疼”
我话语一噎,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不甘心,我不接受,努力隐忍了这么久,结果原来所做的全是徒劳
公孙诺为什么不早点认回我,如果他早一点,我也不用选择抬进五皇子府,踏入更危险的地方
嬷嬷一直轻拍着我的肩膀,柔声地安慰我说不哭了,我看着嬷嬷苍老的面容,不知不觉又响想了前世的母亲。
悲从中来,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泄闸而出。
接下来公孙诺履行着他的承诺,第二日早上一清早就到了李园外,这次他没有叫阿娘擅自打开李园大门,就这么默默地站着。
我没有理会。
第三日,我同样没有理会。
第四日,我特意命成沁在李园外搭了一个戏台子,然后在往外散发出消息说媚烟小姐有些无聊,想要看虞美人空闲姑娘表演才艺。
一时之间,虞美人各种姑娘都疯狂的涌入了戏台子,每天从早上咿咿呀呀地唱到了晚上,又从早上跳舞跳到了晚上。
生生把公孙诺营造出来的求女原谅的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戏台子所带来的效果还不仅如此。
有许多姑娘之所以登台表演才艺,为的就是吸引公孙诺注意。
公孙诺是当朝宰相,前途无量,哪怕是被抬进府里做一个妾侍,也比在虞美人里辛苦奋斗的好。
公孙大夫人原本没有陪同公孙诺进来,往外说是怕我看见了她会闹心,增加了自家老爷求得我原谅的难度。
但第五日,她也跟着公孙诺准时出现在了李园大门。
成沁像是说戏那般说给我听,还给我比划出了公孙大夫人的动作和神态,活脱脱像第二个嬷嬷,从早上到晚上都是严阵以待的表情。
严阵以待什么,自然是防狗防狼防小妾啊,我每每听到总是能大笑一番。
如此又过了几日,晚上成沁嘴中的戏又多加了几场。
“小姐,今天公孙大夫人跟虞美人里的姑娘发生冲突了。”
我眉头一挑,没有说话,成沁自动倒豆子地说道:“就是有位虞美人里的姑娘啊,从台上表演完下来,走到了公孙大人身边,身子忽然一晕,倒在了公孙大人的身上。”
“公孙大人自是连忙将其扶起来,公孙大夫人这下就不干了,硬是指责那姑娘要勾引公孙大人,指责她是个狐媚货儿。”
“那姑娘不肯接受这种指责,委委屈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跪在了地上跟公孙大人说求公孙大人还她一个清白。”
成沁嘻嘻一笑:“公孙大夫人眼睛一瞪,直接上前打了那位姑娘一巴掌,说要她夫君还什么清白,说的好像真的发生过什么一样。”
“那位姑娘气不过,直接跟公孙大夫人殴打了起来,踢翻了好几张桌子凳子,简直是一场闹剧!公孙大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主动离开了李园。”
“我收到消息特意去瞧了瞧,啧,那公孙大夫人被打得真是惨啊,额头都被打流血了,不过那姑娘也不好过,脸被抓了好几道血印子,看着容貌要毁。”
我眼神一凝,如往常般笑了笑,挥退了成沁下去。
我走到窗前看着天空上的圆月,眉头一皱,公孙大夫人今日已经与姑娘发生了冲突,以后公孙诺要是继续过来找我,那冲突就会越来越深。
这渐渐有些超出我的掌控范围了。
正当我思忖间,一双放大的俊脸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得身子一颤,忙要往后退,哪知后退时撞到了东西,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倒。
夏侯冽忙伸手接住要跌倒的我,我的嘴就亲在了他的嘴角上。
鼻息间充斥的都是他雄浑的味道,我的脸立刻烧了起来。
夏侯冽轻轻一笑,放开了我,动作优雅的从窗户外爬进了窗户内,然后把木木的我牵到了床上。
“感觉味道如何?”他忽然问道。